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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羡来的当天下午,也是远慧出关后,他的预言传的最是沸沸扬扬的时候,连下了几天的雨,停了,且有太阳出来,照在朱红色的琉璃瓦上,被雨水冲刷了几天的瓦片干净不染灰尘,水珠透亮。
苏梁浅坐在窗边,看着雨珠往下滴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秋灵在她的身侧站着,那张一贯轻松带笑的脸,神色却是凝重的。
“小姐,雨停了,这天气,看着似乎是要放晴了。”
秋灵的口气郁闷的很。
苏梁浅转身,看着秋灵郁闷的小脸,“你不是一直讨厌下雨天,觉得出行不便,现在怎么还不高兴了?”
秋灵撅着小嘴,忧心更重,“小姐。”
以前是这样没错,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苏梁浅笑,转过身去,被雨水连着洗了几天的天空极美,尤其这会还有阳光,趁着夏日的绿衣,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好。
关于上辈子这场天灾的记忆,苏梁浅本来就是通过别人的口,又过了那么多年,她的记忆早就模糊,中间雨是不是有过停歇,她哪里还记得住?
苏梁浅看着窗外的一切,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仿佛她所经历的那些,就是一场梦,但如果那真的是一场梦,现实发生的一切也告诉她,梦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切的,苏梁浅这样安慰着自己,安抚着自己那颗也变得不确定的心来。
“多看看,这样难得的好天气,或许许久都不能看到了。”
第二天,天气大晴。
苏梁浅坐在窗边,看马场那边刚送来的上个月的账目,听到院子里的下人议论远慧的事。
“那个远慧大师不是说,北齐会雨水不断,酿成天灾的吗?你看看这天气,哪里像是会下雨的?”
“他前次替老夫人看好了病,得了好处,就想着自己更有名,每年这时候,雨水最多,而且今年晴的实在太久了,我母亲在的庄子,地都干了,庄家都要干死了,这场雨,来的正好,他竟然说这是天灾,这是误打误撞想再碰运气,继续坑蒙拐骗,他真当自己是神僧圣僧啊,老天爷这是看不下去了,活该!”
“我上次亲眼看到过他替老夫人治病,老夫人也确实是他治好的,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他要真是为了坑蒙拐骗,怎么会闭关三个月?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花重金请他上门。”
“谁知道呢?这种妖言惑众的,蛊惑人心的,就该下大狱。”
……
“说什么呢你们?闲的没事干了是不是?”
几个讨论的正起劲,话题突然被打断。
“秋灵姐姐,我们,我们就只是在闲聊。”
“都没事做了是吧?我看是小姐对你们太宽厚了,正事不做,在这闲聊!”
秋灵严厉的训斥了几句,一直到那几个人保证再也不敢然后各自散去才进来,弄的那群人莫名其妙,因为秋灵就是个喜欢说话打听消息,以前她们这些,还会凑过去和她们一起聊。
苏梁浅有些无奈的看向进屋的秋灵,“我没事,不过要被你弄的紧张了。”
苏梁浅知道,秋灵是担心她听到这些,心里更加忐忑难受,不过苏梁浅倒不至于那么脆弱,而且当初远慧是因为给苏老夫人治病才出名的,有不少人还亲眼见过,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闲聊八卦几句,实属正常。
当天下午,季无羡又来了,这次衣裳倒是没湿,但是脸色比昨天还难看,眼睛下面一圈的乌青,眼里更都是红血丝,他昨晚一宿眼睛都没闭上。
“远慧下大狱了!”
他皱着眉,神色极是凝重,“他所在的寺庙,现在也有士兵把守着,苏梁浅,你现在告诉我,这消息是谁给你的?”
远慧被捉的消息,在苏梁浅的预料之中,不过亲耳听到了,她的心还是沉了沉,但是很快就让自己定了下来,也没让自己表露出慌乱来。
季无羡看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急,又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远慧那边,你有没有留下把柄?刑部那边我之前待过,我熟,我会打点好,万一他咬出你来,你就绝口不承认!”
季无羡告诫着,显然是做了最坏的准备和打算了,苏梁浅见他这样子,心中一酸,暖暖的,笑出了声,“没到那个程度,至少这半月,他还是能应对过去的,不过是晴了两日,还有时间呢,而且,他这时候下大狱也不无好处。”
上次远慧给苏老夫人看好了病,不少人因此是倾家荡产,他要还在寺庙的话,恐会生出变故,去了监狱,至少安全方面,暂时是没问题的。
季无羡那个急的呦,都要哭了,“你还没死心呢?”
以苏梁浅的聪慧手段,她要死心了,现在想办法,他配合着,说不定还有的救,但看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季无羡更焦心了,他怎么摊上这样的女主子。
南燕距离北齐这么远,他昨日才寄了信出去,消息到公子手上就要十日左右,公子就是有翅膀,他也没那么快能飞回来啊。
季无羡前脚刚走,慈安宫就来了人,太后让苏梁浅即刻进宫,马车就在外面等着。
苏梁浅随便收拾了一番,跟着慈安宫接她的女官,一同进宫,还没出府,碰上苏倾楣苏涵月两个人。
苏涵月对苏梁浅,是既想从她身上得好处,又怵怕讨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和苏倾楣对苏梁浅的态度不谋而合,反倒是她的亲妹妹苏若乔,两人说不到一块去,最近倒是和苏倾楣走的很近。
苏倾楣和苏涵月二人都是听说太后宫中有女官来接苏梁浅,特意堵在这里露脸的。
“姐姐。”
苏倾楣苏涵月二人服了服身,然后又朝着她身边站着的女官请安。
苏倾楣问道:“姐姐这么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
苏梁浅走在最前面,看着她们,“你们不都知道了吗?太后在等着我呢,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再耽误我的时间了。”
这次的天灾,对苏梁浅而言,是她计划里面特别重要的一环,远慧的事情演变成这样,她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对刻意堵在这里的苏倾楣苏涵月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更不要说演什么姐妹和睦情深的戏码了。
苏梁浅扫了她们一眼,转身就走,其余的人跟上,看都没看苏倾楣和苏涵月一眼。
“你看看她,姐姐你看看她,她这是什么态度?真当自己了不起了,也不知道太后喜欢她什么!”
苏涵月手指着苏梁浅消失的方向,气的跺脚,苏倾楣握住她的手,“她现在当然了不起,我们比不上。”
比起苏涵月的气怒,苏轻蔑简直满眼黑沉的憎恨,苏涵月则在一旁嘀咕,抱怨咒骂了半天。
她们候在这里,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后接苏梁浅进宫的消息,本来是想太后的人面前留个好印象的,没想到,苏梁浅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太后是以夜思靖想念为由宣苏梁浅进宫的,但苏梁浅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苏梁浅到慈安宫时,天都已经黑了,太后和夜思靖正等着她用晚膳。
夜思靖看到苏梁浅很高兴,坐在她身侧,晚饭的时候一直缠着她说话。
苏梁浅出宫都没几天呢,慈安宫并无变化,太后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倒是夜思靖,身上长了肉,气色也好很多,脸上的鞭痕,淡了许多。
他现在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再过几日,就会去学堂。
晚膳过后,苏梁浅又到夜思靖那坐了会,姐弟两说了会话,刚出门,就被人请去了太后那里。
“这几日,外面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吗?”
太后开门见山,苏梁浅已经猜到她说的是什么,道:“最近外面传的最沸沸扬扬的就是远慧大师出关还有他预言的事,太后说的可是这个?”
太后看着苏梁浅,苏梁浅任由太后看着,也看着她,神色狐疑,笑道:“太后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太后并不能从苏梁浅的脸上看出端倪,“他的预言,你也知道?”
苏梁浅点头嗯了声,“当初我祖母的病,就是他在苏府给看好的,我看他在我们苏府露的那一手,是有几分本事的,还下了赌注,买了他赢,最后还赢了不少呢,我们府里最近天天议论的也都是他的事,自然是知道的。那时候,我母亲的嫁妆还没拿回来,母亲的嫁妆拿回来后,我还在想呢,要是早点拿回来就好了,我都压上去,就压一半,按照当时的赔率,我说不定能比季家还有钱。”
苏梁浅说话时带着笑意,是这个年龄的少女,该有的俏皮,太后被逗笑,心中的阴霾散了不少,“你这丫头,真是贪心。”
苏梁浅也不解释狡辩,“银子谁会嫌多呢?”
太后握住苏梁浅的一只手,往她凑了凑,“那你可知道,远慧被关进刑部大牢了。”
苏梁浅点头,“季无羡今天来苏府的事情,告诉我这事了,从远慧出关预言后,他就担心,因为远慧影射的话,会让人不自觉的就联想到荆国公府,再加上上次苏府的事情,出现种种逆转,怕这事会牵累到我。”
苏梁浅说话时,太后就一直盯着她看,那眼中的审视如刃般,“那哀家问你,这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苏梁浅挣开太后的手,站了起来,认真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甚至可能诛九族,我怎么敢?不过因为我祖母,我和远慧也接触过,他不像是那种会散布谣言的人,太后,我一直都不相信我外祖父他们会叛国投敌,当年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太后被苏梁浅问住,不再看苏梁浅,脸色也变了变,“这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要再问了。”
苏梁浅倒是乖顺,没有穷追不舍,看着变了脸色的太后继续道:“不过我觉得如果远慧这事影射的是我外祖父他们,那完全就是无稽之谈。我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心系北齐江山,尤其是对北齐的江山,都以让他们能安居乐业为己任,又怎么会降灾祸于北齐,毁了沈家祖宗用鲜血和性命打下的北齐基业?”
太后看着苏梁浅神色坚定的模样,没再说话,那怅惘的神色,带着迷茫和不确定。
好半晌,太后才有些迟滞的回过神来,“与你无关就好,那妖僧妖言惑众,简直罪该万死!”
苏梁浅笑道:“当然和我无关了,不过太后,我觉得远慧不像是那种信口胡诌的人,万一他的预言是真的呢?反正他现在已经下了大牢,不妨再过段时间再要他的命。”
太后点了点头,随后又告诫叮嘱道:“这事你不要插手过问。”
因着太后的挽留,苏梁浅准备在宫中呆了两日,第二天沈家大夫人安明珠进宫。
“浅儿,太后让你进宫做什么?”
沈大夫人见过太后,又拉着夜思靖说了会话,和苏梁浅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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