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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这个妾室良心太好才是,皇上纳她进宫,真是捡到宝了,她的腰侧、胳膊,手腕,脚腕,肩膀前胸后背就没有一处不留下瘀痕的!人前人后自己还想着替他周全名声,亏得她懂事替他隐瞒,若是被人知道皇上私下里是这种暴虐行径,那么爱惜名声的一个国君,看他的清誉要如何保全。
想想绣玥也觉得自己真是很贤惠,在外人面前,她作为受害者,还一味为皇上遮掩。皇上想着要将一柄镶宝石的玉如意赏给她,那也是很应该的。
“外人”这两个字就这样不期划过心上,她一怔,自己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人,流了这么多眼泪的人,现在竟然可以轻飘飘地用这个词来形容了吗?
是相见不如怀念,还是进宫以后的日子已将她的心填满,填平了旧日那些梦魇一般的伤疤?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放下的人,真正地面对,原来可以是这样心平气和地交谈。
刘毓轩默默看她说话的脸色,他就知道她是在撒谎。可是绣玥已不像从前小时候那样,会跟他毫无保留地倾诉心事,她现在心里想什么,也不会跟自己说。
反而瞧他的时候,也没有从前的热情了。他以前总是怪她不够成熟,但她真正如此冷漠淡然处之的时候,他又觉得无端落寞。
他垂下眼睑,目光触及绣玥手上的那个食盒,一时有些恍惚。
那时他常去善府做客,无论如何劝说,姨母都要给他备上好大一个礼盒带回刘府,绣玥那时才六岁,稚声稚气的小脸,非要替他将礼盒气喘呼呼地举到门口再交给他,然后扒在门边,眼巴巴地目送他离去。
其实他知道,每次被姨母知道了小绣玥靠近自己,都要打的她手板子,罚她不许吃饭,可下回再来善府,她即便被罚成什么样,还是非要坚持。
那时那个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小身影,见到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如今清清丽丽地在眼前,话变少了,还嫁做了人妇。
……还有,她过得并不好。
“姨母她,她上门找了额娘很多次。”
不知是不是不习惯于两人久久的无言,亦或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一出口,下意识说的竟是这句话。
绣玥转过头,静静瞧他。她大约猜得到下一句他要说的是什么。
“秀瑶的事我已托了妹妹向皇上说情,她应该就快复位份了。”
果然如此。绣玥附和着点点头,“那恭喜她了,你们是血缘至亲,你这样向着她也应该呀。”这样的事,她早就麻木了。
“她不会跟你抢的,她跟我说,她得了宠,下半生都要在宫中好好照顾你这个妹妹。”
绣玥又只得认同地又点点头:“这很符合她的风格。”
她还能说什么呢,两个立场完全不一致的人,余下的就只有无意义的争辩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刘毓轩寡淡的脸上终于涌起了点笑容,“绣玥,你长大了,懂得明事理了。”
“是啊。”绣玥跟着一笑,“我现在也觉得,从前自己有多么幼稚。”
她转头看看他,他的笑容依旧是干净的,不夹杂着俗世一点尘埃。
绣玥低下头,脑中浮现出神武门出现的那辆马车。
她敛下目光,思忖着道,“我刚瞧见,你府上的马车过来,那个车夫对你很细心周到,做个脚力屈才了罢?你不打算回去跟你阿玛说说,升他做个管事。”
刘毓轩听了轻轻摇头,不在意地道:“刘府的事我很少过问,他从前似乎是在阿玛军中效力,后来平息白莲教叛乱中受了伤,就留在刘府谋个差事。做马车夫是屈才了,我也不知道阿玛怎么想的。”
绣玥“哦”了一声,还好,还好。从见到那辆马车出现在神武门开始,她心里就忐忑,想要开口问,却怕问出的答案是她最怕听见的。
只要知道,与他无关就好。
一路帮他将食盒送到侍卫休息的庑房,绣玥要避嫌,离着几米远的地方,她便将东西放在地上,同他告辞。
刘毓轩想要送她,被她婉言谢绝了。
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到延禧宫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绣玥进了西偏殿解下披风,抖落残留的雪,瞧见宝燕将门关上,对她道:“小禄子有消息吗?”
“小姐,真有你的,”宝燕笑着凑近压低声音:“我回了延禧宫便吩咐小禄子去了神武门,他还真有两下子,暗中盯着刘府那个车夫,发现他果真一直在宫门扣徘徊不去,天色一暗,小禄子说,那车夫便在一处极其隐晦之地搬开了墙角一块城砖,喏,放了一张纸条进去。”
说着,宝燕交给绣玥一张崭新的纸,“这张是照着原样誊抄的,小禄子带回的那个纸条我验过了,纸上的墨并没有动什么手脚,验过之后我便让他赶紧放回去了。以免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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