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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过一页,心里想着,除了声音,看他的眼神也差上很多。
“是……”
秀常在难堪地低下目光,隐在袖中的手在膝盖上用力划了划,腿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反正简嫔说了,这回有景仁宫给她撑腰。
她抬头瞧瞧皇上,心下一狠,索性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皇上!奴婢想求一求皇上的恩典。求皇上无论如何,都要宽恕奴婢的妹妹玥常在!”
颙琰听到这话,目光才又从书中离开投向她,他拧起眉,坐正了些,将书仍到一边,俯视着她道:“玥常在?她有何事需要朕来宽恕?”
“皇上,”秀常在向前跪了两步,楚楚可怜地匍匐在颙琰身下,嗫喏着小声哭泣道:“奴婢实在是很担心妹妹,听闻她伺候圣驾,奴婢的阿玛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不单是为着皇恩浩荡,还怕她,怕她从小生长在那种环境,唐突冒犯了皇上,犯下大不敬之罪,那善府岂不成了天底下的罪人吗。”
她说完,见皇上的面色沉了一分。
半晌,上面落下来三个字:“继续说。”
秀常在这才心里有了点底,她又磕了个头,轻声细语道:“皇上也该有所耳闻,我这个庶出的妹妹,是打小养在善府外的。若非万不得已,若非她的命格是天煞孤星,实在不祥,阿玛他怎会忍心将亲生的骨肉拒之门外啊!
本来妹妹六岁那年,阿玛于心不忍,惦念着将她接回善府中抚养,可万没想到,绣玥她面上对我这个嫡姐十分恭敬亲近,竟然暗中将□□偷偷下入我这个亲姐姐的吃食中,意图谋害我的性命!
阿玛和额娘吓得手脚冰冷,原来她进善府之时就怀揣着毒物,生了歹心,小小年纪,竟就有这般歹毒的心肠!
杨府之内乌烟瘴气,本就因窝藏不干不净的禁药被朝廷问罪,绣玥自小养在那种府邸,不知耳濡目染了多少下作手段,奴婢,奴婢真的很怕,她的命格、她那样的心性,侍奉在御前,万一,万一作出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举动,那——”
说到这,她及时收了口,小心去瞧皇上的脸色。知道钮祜禄绣玥是这样一个女子,就不信皇上的心里不会埋下一根刺。
颙琰在上位坐着,从始至终,未置一词。他似乎一直有在听秀常在的话,目光深沉得叫秀常在猜不透圣意。
秀常在猜不透帝王此时的心思,圣上又没吩咐她起身,只得跪在地上给自己打了个圆场,轻轻叹气抽泣。
“都是奴婢一时心软,同样是阿玛的女儿,绣玥流落在民间,整日跟着些不三不四的粗鄙之人厮混在一起,好好的女儿家眼见一生都毁了,奴婢才想着求阿玛将她带进宫中,给她寻个僻静的宫殿,由奴婢照拂着,一辈子清清静静的也便罢了。
谁知道她竟然不甘于此,心比天高,妄图攀附皇恩,玥常在有今日,奴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奴婢,奴婢是心疼妹妹,可皇上的安危事关天下黎民苍生之福,奴婢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圣上龙体安危于不顾,奴婢只是想求,求圣上开恩,念在奴婢坦诚一切的份上,轻饶了妹妹,留她一条活路罢,奴婢谢主隆恩!”
她诉说得声泪俱下,发人肺腑,半天,却不见预料中的雷霆震怒。
颙琰沉下目光,静静坐了一会儿,半晌,将炕桌上的那本书又拿过来重新翻开,如常道:“用不着谢朕这么早。”
“等到玥常在犯了错,你来求情才是时候。”
秀常在听到这话,愣了愣。
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皇上这样说,是信了她的话却不宣之于口,还是没信她的话?
简嫔娘娘叮嘱她,这都是景仁宫传出来的意思。皇上一旦知晓钮祜禄绣玥的行径,便会对她在御前伴驾有所顾忌,再则女儿家的清白最为重要,她渲染的恰到好处,圣上怎会不诸多疑心,何况諴妃娘娘也为她指了条明路,他日钮祜禄绣玥一旦获罪,她今日事先来报,善府也可免于牵连。
只是皇上的意思……她却实在看不透。当今圣上隐忍和珅数年,先帝在世时的前一刻还在与其谈笑风生,先帝去后不过两日,便将其处死,城府之深,实是她难以揣测估量的。
回了启祥宫,不知要如何跟简嫔交待啊!
想了想,她笃定心思狠道:“皇上,容奴婢多说一句,奴婢这个妹妹,若是要算计对付谁,便会对其对其百倍讨好千般恭敬,为的就是令其卸下防备,而后伺机出手。”
“她从小就是这样,当时入府对我千百般好,心里藏着要谋害我的心思。不知她对皇上如何?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为着社稷考量,若亦是如此,皇上不得不防啊。”
话说到此处,颙琰握着书卷的手随之一紧。他的目光转而看向下方跪着的她。
钮祜禄秀瑶有点恐惧,她今天说的话太多了,言多恐必失。
有一瞬间,她似乎有种皇上要杀了她的错觉。
“回你的位上坐着。”
过了许久,皇上又如常转回目光,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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