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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肃第一次见到卫沅君, 是在他十岁的时候。那时他住在外婆家,偏远的郊外野花遍地,溪流潺潺。或许是为了迎合那天他的悲伤,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雷鸣半响却无半滴雨水落下。
“妈妈……”沈肃眼眶通红,手心里还抓着一把湿润的泥土,年迈的老人银发凌乱,步履更加沉重蹒跚。
花园中躺着的女人长发黑顺, 面容白净柔婉,眼睛紧闭着,眼下还有淡淡的泪痕, 若不是鼻尖没有了气息, 怕是会认为那只是个沉睡的睡美人。
女人被抬到山上枯草丛间,即使沈肃喊得撕心裂肺,女人也一点点的沉入湿土间, 最后连发丝也全部被遮掩, 一丝不见。
一夜之间, 沈肃发生了莫大的变化,从活泼开朗、热情阳光变做孤独内敛, 深藏黑暗。
“小肃乖,来把饭吃了。”外婆去往常一般慈祥,轻声哄他,只是声音不尽沙哑。
十岁的孩子,早就能理解生老病死的含义, 哪里会信老人家之前的忽悠,妈妈还会回来之类的话,他乖乖的接过米饭,不哭不闹,情绪消极,更是让人心疼。
即使是平日爱吃的鱼丸子也提不起多大的食欲,沈肃压下胃中的饱腹感,硬吃了小半碗才从床边下来,他许久没有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过的余温,“外婆,我出去玩了。”
老人见他还愿意出门,很是欣慰,接过碗筷招手将他送到门边。
没有灼热的阳光,也没有呼啸的寒风,恰值作物成熟之际,出门便是果味酸甜。园子边的小溪清澈见底,沈肃脱了鞋,坐在溪边光滑的大石头上,水流滑过脚丫子,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哥哥,这样……脚会冷吗?”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女童声,沈肃下意识转头,只见一个莫约三岁的小女孩就站在他边上。
小女孩穿着粉粉嫩嫩的公主裙,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小皮鞋,袜子还是花瓣的形状,及肩的长发扎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衬得她圆圆的脸蛋更加的白皙。
沈肃皱眉,忽略她好奇的大眼睛,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没见到任何人影,他不想说话,对她的问题不作半分应答。
“哥哥。”小女孩见他没有理会,又轻戳了戳他的手臂,奶声奶气的再次喊他。
秋季微凉,小女孩的手温温热热的,让他习惯性甩开的手就僵在原地。
“干什么?”他没好气的低声吼了句,小女孩被吓得缩回手,嘴巴一瘪,仿若下一秒就要开始掉金豆子。
风大了些,溪水流淌更加急切,沈肃吼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缓和了几秒后才再次开口,“对不起,你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年龄太小,一巴掌再一颗甜枣的交流小女孩也没在意,她眨了眨眼,将刚刚酝酿好的泪珠子逼出眼眶,鼓着腮帮子道,“我也想坐到上面。”
小女孩指了指他坐的大石头,看着跟她一般高,难怪上不来。实在不忍忽略她期待的目光,沈肃鬼使神差的跳下大石头,左右琢磨了半响皱眉问她,“你重吗?”
小女孩当时的梦想是成为漂亮的公主而不是胖胖的公主,她嘟嘟的脸蛋皱成一团,似是不高兴了,“才不重,妈妈说我这样最可爱了。”
沈肃认真思考了一小会,突然张开手臂抱起她,那时候手臂还没有很大的力气,没将她抱上大石头上就撑不住松了手,小女孩好几次脚尖都要触到大石头顶就被他放回地上。
“你在这等一会,不要乱跑。”瞥见溪流中央有块略微平整,中等大小的石头,沈肃放弃了抱她上去的想法。
溪水不深,他踩下时刚好漫过脚踝,只是水流颇为湍急,略大的浮力稍稍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踩水,看起来轻松惬意,小女孩有些羡慕,她也小跑到溪沿,刚要脱掉鞋袜就被沈肃呵斥,“别下来,回去等着。”
小女孩愣了一瞬,慢悠悠的在小溪边上蹲下,等他费劲的推回那块石头时伸手拉了他一把。
方形石头搭在大石头底,小女孩终于如愿以偿的坐到大石头上,她学着沈肃脱了鞋袜,小短腿却怎么也够不着底下的溪流。
“你叫什么名字?”沈肃随口问她。
小女孩往前挪了些,粉嫩的脚丫子悬空一晃一晃的,她说,“我叫卫沅君,哥哥,你呢?”
“沈肃,不过我想改名了。”沈肃看向对岸的竹林,依然郁郁葱葱的,没有要迎接冬天的迹象。
“为什么?”卫沅君歪着脑袋,“你不喜欢你的名字吗?”
“我喜欢,但我不喜欢这个姓氏。”
卫沅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甜甜的笑道,“我不想改,我喜欢我的名字。”
沈肃不知道为什么能与一个这么小的女孩聊得那么起劲,直到女孩的父母亲找来时才注意到天色已晚,落日归沉。
怕外婆担心,他穿上鞋飞快的跑回院间,老人果然扶着门正要向外走,见到他便放了心,“小肃,回来啦,快吃饭吧。”
许是被小女孩的天真单纯所感染,他情绪不似早晨那般消极,连带着也有了些胃口,桌上的家常菜吃得津津有味。
“外婆,我想改名字。”沈肃扒着饭脱口而出。
老人家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被突然踏进屋里的男人打断。
“改什么名字,跟我回家。”男人声音响亮,川形的眉间更是显现了他的不满。
还不等沈肃反应过来,老人已经气愤起身,手中的碗筷径直往他所站的方向摔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男人默默受了摔砸,碗中的米饭混着菜汁沾在他的黑色西装上,一片狼藉,他绷紧的面容霎时松懈,流露出一丝难掩的苦楚,“妈,是我来晚了……”
……
沈肃最终还是没能改掉姓氏,面对旁边那个严肃的男人,他心内充斥着叛逆之意。
“小肃乖,你爸爸他只是来晚了,害死小妍的不是她。”小妍,他妈妈的小名,这句是一年后,外婆在把他交给那个西装革履的父亲时留下的话。
再次回到那幢豪华的别墅,里头多了两个陌生人,哦,也不算,那个小女孩他还记得,好像是叫卫沅君。
外婆或许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又另娶了一人,他也不会让这个消息扰了她的心。沈肃抬眸,十一岁的身板站得笔挺,带着不属于孩子的冷意,“她们是谁?”
还当着小时工与司机的面,沈肃这样的问题让沈常军颇失颜面,好不容易哄回来的沈肃,自然不能让他再回到那处郊外,沈常军眼神示意,待无关人员出了屋后才好声解释,“这是你卫琳阿姨和沅君妹妹。”
卫沅君那时才不过四岁,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就带着自己搬了家,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爸爸了,问妈妈时,她总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大概是出差吧,卫沅君没在意,总想着爸爸去的越久带回来的礼物大概越大……
她在新家带了许久,平时也没有愿意跟她玩耍的小伙伴,只能一个人在花园间摆弄小树苗亦或是跟蚂蚁聊聊天。
孩子记得的总是新鲜感,大石头的趣意在这一年间早就被其他的玩具冲淡,卫沅君看到沈肃时压根没认出来,她牵着卫琳的手,有些多了个小伙伴的喜悦。
“哥哥,你会叠花朵吗?”她胆大的过去拽他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朵纸叠的小花,踮脚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沈肃正在与沈常军对峙,被她缠得气势都弱了一些,正好铃声响起,沈常军急匆匆的出去接了电话,独留三人在偌大的客厅中面面相觑。
“你……是阿肃吧?”卫琳笑了笑,“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别人说这话或许是套关系,卫琳说这话沈肃是信的,他们见过一面,她和另一个男人来溪边接卫沅君的时候。
沈肃明白沈常军的意思,人都带回了家怎么还不能明白呢,只不过他不打算过多计较,沈常军不可能不找夫人,不是她也会是其他,而那两个人至少看上去还蛮善良。
沈常军接完电话回到客厅时,场面分外温馨,甚至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沈肃捏着她递来的花转了两圈,似是不屑的扬眉,“叠花多没意思,我们来叠飞机好了。”
卫沅君眼眸流转,嘴里嘀咕着,“飞机?能飞吗?”
“当然。”他裁了纸,几下便出了一个飞机的形状,卫沅君伸手要抢,就见他起身,小跑着往花园走。
在纸飞机的前边轻呵口气,沈肃第一个飞机的起飞还算顺利,平平的穿过一小片的月季,半截落入翻松的红土中。
卫沅君抢先跑着去捡,学着他刚刚的做法,呵了一小口气,用力丢出去,那纸飞机却盘旋了两下,精准的掉落到她的头上。
她头发短了一些,更显得小脸稚圆,她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疑惑道,“飞机呢?怎么不见了?”
沈肃被她逗笑,将落在她卫衣帽子里的飞机拾起,重新塞回到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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