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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一句话,就像是给其他人打通了一个口子似的,竟都用正常人能够听见的分贝窃窃私语起来。
当然,毕竟他们都是通过与北方的同龄人比起来绝对是地狱级难度的的科考副本,成功通过童生试并且进入江宁一等重点学府扬州府学进修的人。江南一地,向来诗书礼乐气氛浓郁,扬州府学身为省内两大重点“中学”之一,可谓孕育英才无数。往常也有许多衣锦还乡的进士三甲、甚至就在朝围观的现任大臣前来讲学。
这些达官贵人们脱离四书五经太久,讲得到底算不算满腹经纶暂且不论;本专业必修条件的满腹黑水是一点不少。
大概是长期受到“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氛围熏陶,府学里的“竞争”意识也格外强烈。
“年少气盛的时候你一无所有,输了也能从头再来的。不趁着年轻赶紧折腾,难道要等到老得牙齿都掉光了,才想起来自己脑后头还生着反骨吗?”
这是他们这任王教谕整日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又谣传说,王教谕年少时十分慕濡一位学(男)长(神)。对方就曾经用这句话劝诫过王教谕。
emmm......当然,关于这个传言,童生们是十分嗤之以鼻的:
场面话说得好听,王教谕,可你好歹别每次笑眯眯安抚完他们,然后罚他们抄书啊!
《毛诗》啊、《说文》也就算了,抄《吕氏春秋》这个真的不能忍!真的!
扯远了,总之,在王教谕带头“小惩大诫”的放纵之下,扬州府学里的这班……姑且算是区域性天之骄子吧,各各都充分展现出了素质教育的最大特点——
个性。
这会儿,另一个刚刚还在和室友讨论晚饭吃什么的学子,想也不想就接过接力棒开嘲:
“可不是么,这寒门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却比不过人家脱胎生得好,轻巧一跻身,就成了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世家公子。这福分,寻常人都羡慕不来的。”
另一人接话道:“刘兄这话说得有趣,倒让世程想起想起一个笑话。方才来时,烈焰高照,路过一处垅头,便听得一位老人瑞,正捋着胡子教训一少年,嘴里说着‘也不瞧瞧,你既无天庭饱满,也没地阁方圆的,你也配姓赵!这份福气你担得起么,当真不怕自己折了寿!’”
众人闻言轻声一笑,都明白这分明是在暗指那端坐在亭中岿然不动的人呢。
要说这林家忽然冒出来的这位小少爷,长得是真的好,却也是真的福薄相:一张脸巴掌大、下巴尖尖、眼窝太深、嘴唇太薄、耳垂太小,眉眼风流得一看就知道命犯桃花。
哦,更不要说那双盈满的凶性的眼瞳,盯着人的时候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人心给掏出来似的!
然而亭中的人却依旧默不作声,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在认认真真地挥毫泼墨。
嗯,迎着湖面带着水汽的凉风,享受着侍女恰到好处地投喂。
就很舒服。
水榭之内,翩翩浊世佳公子。
水榭之外,便是每一个剧本里需要的浊浊众生了。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要知道如今这世道讲究相由心生,连带着一点上行下效的意思,演变成了尚美之风盛行。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正是花儿一样娇艳的年纪,宅在家里苦读多年,怎么着儿平日里也得和家中的姐姐妹妹的交集。
交集多了也就多少受了点影响。
——你要知道,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应该学会修一对干净的眉,敷上一点白嫩的粉,换上一件最鲜亮的衣裳,记得前一晚要熏上干净又好闻的香,在这个大好的年纪和……
咳,总之你干啥都行呐。
一开始他们也是拒绝的。
但是,“古有何郎傅粉,弟弟/兄长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这美风仪之人,向来都能越众而出,若是能给师长留得深刻印象,岂不美哉!”
咳,对,他们不是爱美,只是权衡,权衡而已。
当然,姐姐妹妹们的教唆总显得那么复杂。
天真的男孩子们看一眼自家姐妹头上繁复得眼花缭乱的云鬓,还有她们脸上前一天分明差不多、却硬要嗔怪着说今天的不够显气色的胭脂……
没了丫鬟伺候连红配绿衣服都敢上身的男孩子们伤感地“权衡”一下:
emmm......我选择糊脸。
后来的事,想来你也能猜到了。
住进集体宿舍的大男孩们又不是人人都有黑科技,甚至大多还是个天真又耿直的手残党。
南方35度的艳阳天里,脸上那层珍珠粉要达到3小时持妆都困难,更不要说什么轻薄透气、隐形毛孔、妆面无痕、越油越闪亮了。
——何况部分naive boy还没轻没重地糊了一大坨。
脱妆!卡粉!气闷!汗水淌出色差!
都怪那个娇气得先一步抢了凉亭的家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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