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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黑脸黑袍赤金冠的,正在喝酒。”楚玉衡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刻意的和善,心中犹为那日没能拦下楚玉书的事隐隐愧疚。
楚仪偷着看了看,疑惑道:“不……不是吧,你认错人了。他有胡子的。”
“胡子可以刮掉啊,我觉得就是,你看那眉毛,那眼睛,一定就是!想不到原将军刮了胡子,一点也不比霍均差。”说着,不免看到原定疆身边那个银蟒袍,白玉冠的男人,只见他俊美得不似凡人,一脸冷漠孤傲,气度华贵,忍不住羡慕道,“原将军身边的便是慕相了,真没想到我能有幸同慕相同屋,他真是人中龙凤啊。”
他话音刚落,霍秀伟便起身举杯率先向上座的慕云汉表达了谢意,于是众人也纷纷起身敬酒。楚广平尤其激动得手直发抖,佝偻着背,似乎打算随时跪下去。
楚仪这也算是第二次见到慕云汉了,再看到,依旧觉得他不负姿容秀美之评,而他眼中的疏离和冷漠,却也是丝毫未变,甚至更甚于以往了。楚仪虽然对慕云汉无意,但架不住家中有个对他倾慕至深的楚金玉,是以也听了一些江南花魁的传闻。
但她并不觉得那是空穴来风,反而觉着看上去无比冷漠的慕相,内心其实温暖而脆弱吧……
她并没能出神想太久,就被原定疆殷切的眼神将思绪拉了回来。于是楚仪心中郁结的情绪又疯狂蔓延——她既害怕他,又对他有所愧疚,虽然如今他没了胡子,模样儿没有之前那样骇人了,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就低下头,装作没有认出他来的样子。只是心中纳罕,他和慕云汉的品级不说天差地别,却也十分悬殊,怎地他二人却坐在一处了?
这个饭吃得简直心事重重。
众人推杯换盏间,慕云汉一直面无表情地坐着,心里却忍不住轻叹道:“真无聊。”
然而作为宾客,慕云汉少不得也要向今日的主角——楚金玉敬酒以示贺意的。
慕云汉虽如原定疆所言,是个冷情之人,但偏生得一副女子梦中所求的俊俏风流郎的样子,外加权高位炙,谈吐优雅,所以瀚澜城的阿婆们都说,若是早生五十年,也是要非他不嫁的。
而楚金玉倾慕他已久,如今猛然见到,面上瞬间红霞漫天,眼花耳热,脑中纷乱如麻。对比慕相的天人之姿,一旁弄翻了酒杯匆匆走开的霍均越发叫她无比尴尬。
按照规矩,客人单敬祝生之人,要连饮三杯,所以楚金玉急忙命婢女去拿酒来。
慕云汉拿起霍均身侧的分酒器道:“不必麻烦了,我用霍均的也是一样。”说着连饮三杯,滴酒不剩。慕云汉道:“楚姑娘不拘于世俗眼光,慕某深以为敬,还望你与霍均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他说到这里,不自觉又想到了心底那个伤疤,只是略一触碰,他便几乎要痛苦得喘不上气来。于是忙一杯饮尽,将它压了下去。
他的声音低醇得像陈年美酒一样汩汩流淌,大约因为自己的情感残破不全,便觉得霍均这样的圆满十分难能可贵,于是神色也难得的十分温和。他的脸由酒气熏蒸,色如粉玉,双目却炯炯如璀璨明星,只叫楚金玉心里小鹿狂撞,竟不能成言,不能直视,只能垂眸痴痴答道:“多谢相爷……”
慕云汉都去敬酒了,原定疆自然也活络了起来,他敬过主宾后,便不由自主地溜去了楚仪身边,娇羞道:“楚仪姑娘,没……没想到又见到你。”
楚仪一惊,心里发苦,讪讪地站起来:“原将军……”
原定疆正欲说什么,冷不妨身后有人后退撞在了他的手肘,于是满满一大杯酒水,全都泼在了楚仪的胸前。
“啊……!”楚仪低呼一声,急忙用帕子去擦,登时周遭一片慌乱,一群丫鬟围上来又是递手帕又是为她遮挡春色。原定疆则慌了神,急忙辩解道:“对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有人撞我。”
楚玉衡已是生了气道:“原将军,你也忒小心眼了些。”他以为原定疆是为了报复楚仪故意如此。
于是原定疆傻眼在了当场,他当然明白楚玉衡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他并没有丝毫的报复的意味,而是真的想诚心诚意和楚仪敬酒的。
楚仪则顾不得说什么,急忙在丫鬟的带领下匆匆离席,前往厢房更换衣衫。
她换了丫鬟送来的上衣,又对镜添了些胭脂,理了理鬓角和发簪,这才款款走了出来。可是出了门来,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丫鬟和仆人都不见了一个。楚仪唤了两声,并无一人答应,只得自己走回去。她是第一次来霍府作客,可霍家不比楚家小门小户,她走了不多久,便转了向,一时走过空落落的药房闺院,转过高矮错落的游廊,再绕过几个拱门,便不知道走去了哪个。
此时她面前是一座高高的假山,挂满了薜荔蘅芜,显然没了去路,她正打算往回走,却突然听到假山后面好像有人说话。
那人似乎在交代什么事,她听不真切,以为是仆人,便又向前走了两步想要问路,浑然不觉身后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靠近。
假山后面那人说道:“……务必要让他死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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