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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艾钰连忙拉住要往三楼走的叶萧凌，随意点了一家：“要不就沙茶面吧？”还是吃面容易消化，也不容易发胖。叶萧凌笑得一脸灿烂，跑到摊位前点了两碗沙茶面。楚艾钰坐在餐桌旁，被旁边窗口点餐的女生吸引住视线。 好像是同班同学？她想上前打个招呼，却发现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学姐，你看什么呢？”叶萧凌端着沙茶面，顺着楚艾钰的视线看过去，“咦，那不是夏晚晚吗？” “原来她叫夏晚晚啊，你怎么会认识她？”楚艾钰好奇地问。 叶萧凌将沙茶面放到餐桌上，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这个学校的学生应该都认识她吧？”而且她还三不五时地跟在哥哥身边，有够讨厌的。 楚艾钰没有理会她的话，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纤弱的夏晚晚身上。 夏晚晚拿着餐盘穿过人群，走到最角落的餐桌旁，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那一桌坐着三个女生，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又起身到摊位前拿了一些调料。过了一会儿，她又急匆匆地跑到餐具柜旁拿筷子，换勺子，反反复复好多次。 恍惚间，楚艾钰看到曾经的自己，那么不起眼、百般讨好别人、如履薄冰的自己。 她愤愤不平地对叶萧凌说：“那些人明显在欺负她啊。” 楚艾钰看得清清楚楚，那三个女生就是在明目张胆地捉弄着夏晚晚，可周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施与援手，甚至还有人发出轻蔑的笑声。 叶萧凌用勺子喝了口汤，咂了咂嘴：“味道不错！”她见楚艾钰一脸气愤，这才想起来回答她的问题：“你说的是黎樰莉她们吧？很正常，别管了。快点儿吃饭吧，沙茶面都快冷掉了。” 楚艾钰想去帮一下夏晚晚，可刚来到新的环境，强出头的话，未必会帮到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吃过午饭，叶萧凌又拉着楚艾钰逛了一下校园，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星禹高中的每一个角落，那态度敬业得如同专业导游。中途，楚艾钰几次想问她和于浅宸的事，但一想到这是揭人伤疤，又忍了下去。 回到教室时，课桌上竟然多出一摞崭新的课本。楚艾钰看了一眼四周，三三两两的同学趴在课桌上午睡，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她轻轻地拍了拍于浅宸，低声问：“那个……课本是谁帮我领的啊？” “不知道。”于浅宸趴在桌子上，看都没看她一眼。 楚艾钰嘟囔着：“不知道就不知道嘛，脸这么臭干什么。” 声音很轻，但于浅宸还是听到了。 三月的风吹拂在脸上，带着万物生长的清香，窗外的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于浅宸安心地松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双眼。 楚艾钰不再理他，翻开课本在扉页写下自己的名字。墨水浸透纸张，很快风干，只留下娟秀的“韩微笑”三个字。她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浅浅地笑了。 你好，韩微笑，请多多指教。她在心里默念。 班主任赵洁担心她换了新环境不适应，特意在下午上课前找她谈心。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于浅宸，夸他脑子活络，学习能力强。楚艾钰微笑着点头，心里却默默地反驳。 在她眼里，于浅宸就是一个上课开小差、标新立异、不合群的“怪人”。 说曹操曹操到，当事人很快出现。于浅宸打着喷嚏来到办公室，心里盘算着赵老师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找他。 “浅宸，你来了，等一会儿啊。”赵老师似乎对楚艾钰有说不完的话，“我还有一些事要嘱咐微笑。” “嗯，好的。”于浅宸点了点头，默默地站在一旁，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又聊了几分钟，赵老师才结束了谈话：“微笑，以后遇到困难，一定来找老师。” 楚艾钰不住地点头，离开办公室时，恰好听到赵老师和于浅宸聊自主招生的事情。 “这次缺考了自主招生，实在可惜，能告诉老师是什么原因吗？” “有点儿紧张，所以放弃了。” 楚艾钰“嘁”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胡诌的借口。 星禹高中的教学进度很快，她来到高二（5）班的第一天，课程就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所以这三分之一，楚艾钰要自己补上。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但数学老师临时有事，把这节课改成了自习。项元很热情，主动将笔记借给楚艾钰。 “环境……环境渲柒、环境渲染……”楚艾钰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很是无奈。光是把这些鬼画符的字组合成一句话就花了她好几分钟，要是把这一页看完，都不知道要花多久。 “我忘了做笔记，先借我抄。”话音刚落，于浅宸毫不客气地去抢项元的笔记本。 “先来后到。”楚艾钰按住笔记本，拒绝道。 两个人毫不相让，逐渐加重了力气。“刺啦”一声，笔记本一分为二。 “于浅宸。”楚艾钰压低声音。 于浅宸耸了耸肩，从抽屉里抽出自己的笔记本塞到她手里：“这样可以了吧？” 理所当然的语气，一点儿歉意都没有。 “你难道不该道歉吗？”楚艾钰瞥见于浅宸面前的化学笔记本，越发生气。他明明在做化学笔记，为什么要来抢语文笔记本？难道不是存心找她麻烦？ 见于浅宸没理她，楚艾钰直接将笔记本还了回去，试图用胶水将破损的笔记本重新粘好。结果，一个不留神，又被于浅宸夺了过去撕成两半！ 楚艾钰气恼地指着他：“于浅宸！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知道这样做，最里面的字会被粘住吗？”于浅宸晃了晃笔记本，“用书皮包一下就好了。”他在书皮上糊了一层胶水，将封面粘住。这样一来，虽然笔记本中间还是断裂的，但靠着封面，整体却是相连的。可即便于浅宸将功补过，楚艾钰还是不想原谅他。她讨厌于浅宸做错事不肯认错的固执。而且要不是他无缘无故地抢笔记本，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 下了课，楚艾钰将笔记本还给项元，不住地道歉。项元嘿嘿地笑着，没有计较。回到座位时，她发现课桌上放着一本眼熟的笔记本。 于浅宸若无其事地说：“看完记得还给我。” 他就是嘴硬，想用这种方式道歉。不过既然把项元的笔记本还回去了，她也没必要硬撑，毕竟于浅宸是学神级别的人物，看他的笔记利大于弊。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吊儿郎当的于浅宸，字迹却很干净利落，而且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对重点做了标注和延伸。 笔记做得如此用心，难怪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转学真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整整过了一个月，楚艾钰才缓过神。 而且这段时间，她经常被班主任约谈，询问她是否习惯星禹高中的教学方式，然后嘱咐她要尽快适应快节奏的学习。每当这个时候，楚艾钰就会觉得不舒服，班主任太过负责和热情，她反而有些不适应。 楚艾钰摇了摇头，想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抹去，走出图书馆时，却看到站在门口的陈希。 为了追赶进度，楚艾钰会提前到学校，然后去图书馆刷题、背单词。虽然林玥芬叮嘱了很多次，让她有不懂的问题就找陈希，可她一次都没找过。 一来，她不想耽误陈希高三争分夺秒的黄金时间。二来，于浅宸早就将问题解决了，虽然每次都要先嘲讽她一会儿，但还是会耐心地讲解。 说起来，自从上次“笔记本”事件后，楚艾钰和他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偶尔还会开开玩笑。于浅宸这个人，虽然嘴毒又傲慢，但心地还是很好的。 “微笑？好久不见。”陈希笑了笑，“你在发呆？” 楚艾钰回过神，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没有啦……你来……还书吗？”视线定格在《小提琴演奏艺术》上，她怔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 陈希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书，淡淡地说：“嗯。”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刚好经过的女生打断。 “班长？”女生似乎有些诧异，“来还书吗？快上课了。” “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先走了。”楚艾钰下意识地逃离，没有听到身后的对话。 “班长，你借的是什么书啊？《小提琴演奏艺术》？” “是徐静的，她有事，让我帮她还一下。” “啧啧啧，又是徐静，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怎么会？你还是少看点儿小说吧。” 教学楼和图书馆之间有一定距离，楚艾钰跑回教室时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可她发现除了于浅宸，剩下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于……浅宸，难道今天不上课？”楚艾钰有些诧异。 “不是说过上午第一节课体检吗？”于浅宸瞥了一眼她额角的细汗，扔下手里的书就往门外走。 体检？好像……班主任有说过。楚艾钰敲了敲不长记性的脑袋，急忙追了上去：“在哪儿体检来着？” 于浅宸递给她一张体检单：“做你同桌真麻烦。” 明明是怕她错过体检，特意等着她，却还是这么毒舌。不过楚艾钰知道他的心思，默默地道了声谢：“谢谢你啊，我下次一定长记性。” 于浅宸冷哼一声，不再理她，嘴角却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体检的地点就在医务室，他们赶过去后，发现除了血液科，其他的科室外都排起了长龙。 楚艾钰左看右看，无奈道：“先去验血吧，这样还能早点儿吃饭。” 为了赶时间到学校，她连早饭都没吃，也幸好她没吃，不然的话，肯定会错过这次体检。 血液科的医务人员操作熟练，可前面的人紧张到扭曲的脸还是让她捏了一把汗。 “下一个。” 楚艾钰深吸一口气，忐忑地走上前。下一秒，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白皙的手…… 直到医务人员说“可以了”，她才反应过来。回过神时，一旁排队的同学正饶有深意地打量着她，可偏偏于浅宸一脸肃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望着于浅宸，内心充满疑惑，完全不能理解他刚才的举动。 在她伸出右手，准备抽血的那一刻，于浅宸捂住了她的眼睛。 “要是你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看不到就不会害怕了。” “来，我帮你。” 脑海里回响起那个稚嫩的声音，于浅宸望着楚艾钰的眉眼有些出神：“看不到就不会害怕。” 人声鼎沸，楚艾钰看到于浅宸的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捕捉到最后两个字。 害怕？于浅宸在嘲笑她害怕吗？她虽然有些紧张，但抽点儿血而已，不至于到害怕的地步。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尴尬。 楚艾钰看着体检报告单上自己的体重，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个自卑的、胖胖的自己，被她封存在久远的过去，再也不会出来了。 自从上次体检后，于浅宸一直躲着她，可没过几天又像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地和她开玩笑。楚艾钰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主动忽略了上次的事。 除了阴晴不定的于浅宸，楚艾钰发现班里存在很多“奇怪”的人，比如被人孤立的夏晚晚和总是欺负夏晚晚的黎樰莉。 刚刚进入夏天，天气却异常闷热，今天午休时，空调出了故障，一直搁置的吊扇终于派上了用场。可是吊扇发出的声音让大家烦躁得睡不着。 黎樰莉百无聊赖，想着找点儿乐趣。她见前桌的夏晚晚还没睡着，便戳了戳她的后背：“晚晚，学校新开了一家甜点店，正好下午的体育课取消了，你一会儿帮我买一杯珍珠奶茶吧。” 夏晚晚后背顿了一下，垂下头轻轻地说：“好。” 很多时候，黎樰莉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夏晚晚，而夏晚晚每次都选择全盘接受。 楚艾钰见到过很多次，要不是考虑到自己转学生的身份，她早就冲上去帮夏晚晚了。 空气中的氧分子被暴烈的光包裹着流进神经末梢，楚艾钰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同学，从他们麻木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麻木的自己，不禁心头一震。 夏晚晚总是让她想起曾经被别人捉弄，却从来不敢说“不”的自己，如果那时，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她，或许她不会变得那么自卑和恐惧。 楚艾钰揉了揉滚烫的脸，看向不远处的体育委员柳致飞：“体委，咱们下午的体育课取消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全班人听到。 柳致飞用食指撑着篮球，满意地看着它匀速旋转：“没呀，谁乱说。” 他没有看到前因后果，当然不会发觉楚艾钰和黎樰莉之间弥漫着的无声硝烟，只是顺口回答道。 黎樰莉下不来台，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不自在地干笑着：“是……是吗？那没准是我记错了。晚晚，你不用去了。” 夏晚晚很平静，或许她早就知道这是黎樰莉的恶作剧。可是午休结束后，她还是选择往操场反方向的甜品店走去。 楚艾钰拉住她，疑惑地问：“夏晚晚，都说体育课没有取消，你怎么还去？” 夏晚晚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冷漠地说：“你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如果她逆来顺受，黎樰莉或许会放过她，但是被别人插了一脚，黎樰莉只会更愤怒，加倍欺负自己。 “多管闲事？黎樰莉明明在捉弄你啊！” “我知道。”夏晚晚甩开她的手，“但是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四个字掷地有声，楚艾钰茫然地站在原地，心底一片荒凉。 果不其然，夏晚晚缺席了体育课，体育老师很生气，斥责她没有校规校纪，要在点名册上记下她的名字。 很明显，夏晚晚不止缺席过这一节课。也不难想到，因为黎樰莉，体育老师早就将她定义成“不思进取的坏学生”。 队列里有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报告！”楚艾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向前跨出一步。 “什么事？”体育老师皱了皱眉。 “夏晚晚身体不舒服，让我和您请假。”不知道夏晚晚为什么拒绝她的好意，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天她在食堂红着眼眶的场景，楚艾钰就想站出来替她说话。 “请假？”体育老师盯着楚艾钰，见她表情诚恳，点了点头，“那下次把证明和请假条开来，我再划掉扣分记录。” “是！” 体育课照旧是先跑两圈，然后自由活动。于浅宸篮球打得心不在焉，不时地望向草坪。 女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草坪上聊天，楚艾钰却像被孤立似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念念有词地背着单词。 “看什么呢？”蒋黎欢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啧啧两声，“你的同桌好像惹了大麻烦，居然敢为夏晚晚出头。当时黎樰莉的表情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要是下节课韩微笑拿不出请假条，肯定被老师骂！” 项元不怕死地调侃：“怕什么，于同学也为夏晚晚出过头啊。” “那哪能一样啊，黎樰莉喜欢咱们于同学，什么都能包容，可韩微笑……”蒋黎欢被于浅宸瞪得毛骨悚然，识趣地捂住了嘴。 柳致飞见他们几个人都在发愣，直接将篮球砸了过去：“干什么呢？快来打球！” “打球打球。”蒋黎欢和项元连忙找了借口脱身。 记忆力不好，反应迟钝，多管闲事的毛病也没改。于浅宸将视线收回，拿着篮球追了上去。 天气闷热，体育课结束后，大家赶去超市买饮料。李婷挽着黎樰莉的胳膊，一边往超市走一边说：“樰莉，韩微笑实在太过分了，居然当众让你下不来台。你看她一来，项元他们都围着她转。而且你看她还在眼尾画蝴蝶，妖里妖气的……” 李婷是班里和黎樰莉走得最近的学生，也最懂黎樰莉的心思，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自然是要多说楚艾钰的不好，讨黎樰莉欢心。黎樰莉冷哼一声，看见不远处走进超市的女生，眼里生出一丝厌恶。 楚艾钰刚打开冰箱，没等她把可乐拿出来，冰箱门又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按了回去。 “于浅宸！你干吗？” 于浅宸从身后的货架上抽出一瓶核桃牛奶塞到她手里：“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核桃有益于补脑和增强记忆力。”说完，他点了点太阳穴，表情认真。 补脑？她觉得于浅宸真的该吃药了。 楚艾钰将核桃牛奶塞回于浅宸手里，可他挡在冰箱面前，根本不给自己拿可乐的机会。 “不喝了行吗？”楚艾钰扭头走出超市，没看见身后于浅宸落寞的眼神。 她是真的忘记了，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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