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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段小玉不在乎，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当天下第一的炼器师。段小玉的母亲是树窟族的森林女妖，家族中流传着一种言灵术：在特定的物体上施咒，使其变得“有灵”，再用这种灵物对付他们的目标。因为灵物可以反复使用，就省去了重新施咒的麻烦。对树窟族人来说，咒语是珍贵的，使用时要慎重，每次下咒都要耗费他们的生命能量，他们不是多么强大的妖怪，正因为身体太过弱小，才要依靠各种咒语和灵物在残酷的妖怪森林中生存下去。

经过反复的试验，树窟族的言灵术要满足两个条件才能生效：第一是灵物要接触到目标的身体，比如锁链和小钢珠；第二是要被告知咒语的效果之后才能受到咒语的影响，假如叶言城一直不知道锁链能禁锢他的妖力，他的能力就不会消失。

言灵术的这两个条件是树窟族最大的弱点，强大的妖怪只要屏蔽自己的听力，杀死拥有灵物的树窟人，就可以得到树窟人积攒的巨额宝藏。何况，树窟人本身就是宝藏，奴役了他们，就等于有源源不断的机巧灵物供应，有这样的诱惑在，任谁都会生出不可告人的野心。

强大的妖怪不停地抓走段小玉的族人，豢养、压迫和杀戮，直到最后一个纯种树窟人，段小玉的母亲死去，古老的言灵术和这个种族一同被深埋地底。

就算是由母亲教授了几年言灵术的段小玉，也只学到了皮毛，毕竟和真正的树窟人相比，她的妖力少得过分。尽管如此，卓绝的炼器天赋也让她年纪轻轻炼器技能就达到了养父老段的高度。

这次段小玉制作出来的武器雪团，不仅能让人忘掉最难过的事情，还可以消除其他树窟族人制作的灵物。也许因为咒文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既然雪团能够篡改人的记忆，树窟人的灵物自然就会失效。所以叶言城一碰到雪团，身上的锁链就自动消解了，唯一的副作用就是雪团会一并带走他们受到攻击时的记忆。

记忆是让人痛苦又甜蜜的东西，如果痛苦太多，那么舍弃了也没什么关系。段小玉想着。

总有一天，她会带着雪团，引出树窟人留下的所有灵物，然后消灭掉，让它们随先辈的尸骨一起入土为安，不再为人所利用。就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也许要耗尽她的一生去完成，可又有什么关系呢？每毁掉一件灵物，她就仿佛听见一个灵魂安息的声音，就仿佛亲手为一位族人送终。

被她的手握得疼了，雪团发出微弱的吱吱声。

“抱歉，你是我唯一对不住的一个。”段小玉放开雪团，快被捏扁的小家伙一点点恢复成球形，在小玉手边蹭着，似乎在安慰主人。

段小玉打了个哈欠。她不自觉地，又陷入了童年时的梦境。那段和母亲相处的快乐时光，无论梦见多少次她都依然觉得留恋。这只雪团在梦境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毕竟在这里，它可以和主人心意相通。

对雪团来说，人类的语言太过复杂，梦境才是最直白的表达。只要能和主人永远待在一起，就算一辈子活在梦里，也很幸福不是吗？

看，主人的笑容多么开心，就让一切停止在这里好了。

段小玉的呼吸越来越沉，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古树巨冠参天，宽敞的树洞里，阳光如同金屑洒在她的小床上，那是她和母亲的故乡，生生世世。族人们虽然好奇小玉的半妖身份，却从不排斥她。每天晚上，谁家发明了新的灵物，必要展示庆祝一番，大家围着树桩热舞笙歌，日子简单快乐……

“城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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