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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无端

阎渊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疲惫的眼睛里藏着许多血丝。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闭眼睡觉，只要一闭上眼，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就会不容抗拒地纷至沓来。

他梦见的越多，就越难释怀。

就在刚刚，他还梦见自己到了陈善水带他去过的那个叫做南禺的地方，在梦里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像是回到了记忆深处，回到了千百万年之前。

他穿梭在无尽的桃花林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落英缤纷，芳草鲜美，长长桃花源，不尽相思梦。

桃林深处，乱红飞去。

他远远望去，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层层叠叠的遮掩下渐渐显现。

“凤凰，凤凰，快来啊，你怎么不走了？”

“你又生气啦？你脾气怎么总是这样不好啊……但是我才不怕你呢！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凤凰，你看，这里多美，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好不好，外面太危险了，就在这里活下去，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他记得桃花源中明明是该有世间美梦的，可这里此时此刻却空寂得让人害怕，就好像心中有所陷落，空荡荡的却怎么也填不满。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难过啊，心痛不可抑制，过于单薄的自欺欺人。

沉鹏，沉鹏，化鹏未成，羽化不丰的双翼断折，早已被沉于北溟万丈不归海底，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他明明比谁都记得清楚，沉鹏已经死了。

可他还是造了这无尽桃花源来骗自己，懦弱而无能的，想要屈服于这无法抗争的命运，想要沉溺于这无法挣脱的美梦。

是自己心甘情愿走不出这桃花源的，那幻像还在那里自导自演。

“凤凰，我喜欢你，比喜欢龙肉干，比喜欢不归海还要多得多！”

“我为你离开北溟，离开不归海好不好？我为你学着去飞好不好？”

他摸着那张一触即碎虚幻的脸，浅浅笑起来。

傻瓜，你真是个傻瓜……明明胆子那么小，明明那么怕疼，明明一辈子都学不会飞也没关系…

他看见自己伸出双手，捏碎了一座又一座的桃花源，麻木地亲手打破了这自我蒙蔽的虚妄。

繁花落尽，心成荒冢。

他妥协，他屈服，他顺从，不再同自己的心顽抗。

他低下头颅，披着一身清风明月无悲无痛地跪在十三方神像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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