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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一开始听到的消息说是已故的老大的遗孀找来了还带着一个是四五岁的孩子, 若是以往他可能还会好声好气确认一番,可今日是他的寿辰,这么多同僚在这里,甚至旭王也给面子来了, 万一出了岔子不是真的或者有人故意找事,他镇国公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可没想到这小妇人竟然自己跑了进来。
即使如此, 镇国公脸色虽然不好看, 可也没太过着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还没被拉走, 突然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郎、郎君?”
这小妇人这么盯着他作甚?为何盯着他喊郎君?
他不是老大在外的外室吗?
镇国公一脸懵, 脑子乱糟糟的,可对上小妇人那双哀伤幽怨控诉的美目, 他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下, 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这小妇人怀里的孩子也朝着他泪汪汪哭了起来:“爹, 我是你的小儿子福满儿啊, 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不要我们了呢?我们这些年过得好惨啊,我们为了能攒钱上京寻你,我娘她、她……都不惜卖身入了那、那种地方……呜呜呜……”
小孩子哭腔还带着调,比唱得都好听, 可这话里暴露出的信息让一群看好戏的百官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迅速扭头去看镇国公,双眼冒光。
这一看不要紧,就看到镇国公那张脸铁青攥着铁拳咬牙切齿,又气又恼又羞愤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对劲啊?又气又恼他们懂,可为何羞愤呢?
难道……真的有猫腻?
镇国公自然羞愤,毕竟这小妇人一开始说是他儿子的遗孀,现在又说是他的外室,这件事……胡闹!不要脸!
宾客却误会了这些,他们将脑袋齐刷刷又转向这小妇人与这孩子,这一看不要紧,这小妇人年轻貌美尤其是那身段,即使跪在那里,前凸后翘的,怎么看都是一个尤物。
而她身边半抱着的孩子,露出一个侧脸,从他们这个角度来看,竟然真的有一丢丢像镇国公!
大概是先入为主,真是越看越像!
小福满这个角度是最像的,这也是武氏之前特意寻找目标的时候看中的,正是因为这小福满有两三分像裴大公子,加上孟娘出身不好,才会选中这对母女,武氏觉得一块信物的效果不一定够,毕竟人死了,所以得加一点猛料,所以故意找的有点像的。
尤其是小福满这个侧脸角度,愣是把只有两成的像给拉成了五成。
可同样的,小福满与裴大公子有几分像,裴大公子可是镇国公的种,裴大公子模样与镇国公最像,裴世子则是像他的生母。
裴大公子与镇国公相像,这样一来,小福满……可不就像极了镇国公。
武氏当时寻人的时候,是故意这么选的,为了像,还专门嘱咐了人寻找最像的角度,到时候上场的时候让孟娘把人楼主,只露出最像的那一部分五官,还专门训练了好多次。
结果,效果是达到了,可从一开始……却错了!
“你、你胡说什么?!”武氏这会儿终于回过神,她察觉到不太对劲,赶紧去看身边的杜嬷嬷,这件事她是交给自己这心腹默默来办的。
可偏偏这会儿也不知道这杜嬷嬷去哪儿了。
武氏慌忙站起身:“还不把人给赶出去?哪里来的小娼妇这般胡闹陷害老爷?”她察觉到不对,当机立断!
可那小妇人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们不许过来!不许过来!呜呜呜,镇国公府逼死人了,要逼死人了啊!”
“哇!”孟娘怀里的小福满配合嚎啕大哭,一时间这声音直冲云霄,刺耳得让人耳朵都要聋了。
一时间宴席乱成一团却没人敢上前。
都说要逼死人了,他们要真过去万一死了人算谁的?
镇国公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他黑沉着一张脸,猛地站起身,就要亲自去劝这小妇人,先把人稳重带出去,至于到底真相如何之后再说,不能在这么多宾客面前丢了自己这张老脸。
结果还没等镇国公动作,孟娘一手横着匕首,一手指着他,葱白似的指尖颤抖着指着镇国公,其实是吓得:“你、你个负心汉,你说过会回来娶奴家的,可结果呢……你一去不回,让奴家在那边陲小城等了你五年,五年啊!你若是不是真心欢喜奴家,为何要把奴家从原先的夫君手里抢来?”
众宾客本来还觉得这孩子哭得太刺耳了,可耳尖地捕捉到这一句,迅速调整了个坐姿:本来还以为寿宴参加了这么多肯定无聊走个过场,可哪成想竟然这么值?从一开始貌美小娘子带着孩子来寻夫,寻的这个夫还是镇国公这老家伙就够劲爆的了,没想到这小妇人为了养儿子竟然卖身烟花之地更是凄惨……
没想到!还有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抢有夫之妇!
天啊,镇国公原来是这样的镇国公吗?
镇国公气得浑身哆嗦,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坐回去了,捂着胸口大喘气,他这样把武氏吓到了,赶紧上前帮他抚着胸口,眼神却是看向管家,示意赶紧把这来历不明的人给想办法弄走。
可孟娘手里拿着匕首,管家听命于镇国公,这会儿看镇国公没说话,也有些迟疑,他也怕事啊,万一、万一这真的是小公子呢?
瞧着小娘子貌美的像是一朵花,万一日后真的跟老爷怎么着了,凭子贵得了宠算旧账,他怎么办?
所以管家虽然点着头,却没干实事,压根没靠近孟娘。
孟娘抱着小福满,一咬牙,继续带着哭腔控诉:“……奴家还记得,那是大雨倾盆的一日,奴家虽然是个妾室,好在也是正经人家的,郎君你因雨被阻借住夫君家,夫君让奴家陪客,你一眼就瞧中了奴家,向老爷讨了奴家,说会一生一世对奴家好。奴家跟了郎君,可郎君却一去不回……奴家这些年多苦,郎君你知道吗?你对得起我们母子吗?”
镇国公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可好在他是武将,这口气终于平复下来,终于能说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夫人推开,正要中气十足解释一切,突然,有一道声音比他还中气十足吼出声:“啊啊!孟娘!你骗本王!”
这一声太过振聋发聩,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还看戏看得正热闹呢,怎么回事?怎么了?怎么了?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从小妇人出现之后就没注意到的五皇子不知何时站起身,浑身发颤抖着手指着小妇人又指着镇国公,一脸悲愤谷欠绝伤心过度凄凄惨惨好不可怜的模样:“你们竟然……你们竟然……”
而这时那拿着匕首的小妇人扭过头看过去,等对上旭王那张显眼又特殊狰狞的脸时,像是才刚刚突然看到一般,浑身一颤,雨打芭蕉一样身体晃了晃,双眸噙着泪珠难以置信又震惊不已,随即眼神里又带着愧疚与自责:“王、王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奴家……奴家……”
随即像是说不出话来一般,哇的一声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而只见五皇子仰天一声吼:“嗷!你骗本王,你不是说你夫君亡故你们孤儿寡母吗!”
小妇人张着嘴哭泣:“对不起对不起,王爷奴家一开始也以为夫君没了,奴家千里寻夫他们告诉奴家他死了,奴家偶遇了王爷,王爷对奴家这么好,可谁知……奴家突然发现郎君还活着……奴家与王爷……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五皇子摇着头:“你们!你们!”
众人:“!!!”卧槽……瞧瞧他们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狗血真相!
最近一直都听说五皇子喜欢上一个小寡妇,送了很多东西,一副俨然真爱的模样,他们一向嗤之以鼻,刚刚还心里吐槽旭王眼神不好,可他们发现了什么!
莫非,这位就是最近与旭王传得沸沸扬扬的小寡妇本寡?!
天啊,他们多少年没参加过这么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比折子戏还好看的宴会了呀!
众人的熊熊八卦之魂彻底被点燃了,其中不乏言官和擅长写野史的人,他们已经在脑海里奋笔疾书一百卷,只等着洋洋洒洒留给后人观赏,指不定日后还能流传千古。
卷名他们都想好了:被抢小妾沦为小寡妇之后与王爷的爱恨情仇。
之前还鄙夷旭王眼神不好的宾客都忍不住同情看着谢彦斐,好好一个皇子真是惨,长得丑也就罢了,娶不到王妃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小寡妇,虽然不知道这小寡妇对他真情假意,眼看着要成了。
小寡妇的郎君竟然没死。
这负心汉竟然还是堂堂镇国公,五皇子堂堂一个王爷还要和一个糟老头抢小寡妇,惨,是真的惨!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不着急看好戏,也是因为这只是一个外室,甚至连妾室都算不上,镇国公顶多就是名声不好,实际上也没损失,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妇人得罪一个镇国公,所以看戏居多。
可正是因为这样镇国公更是受不了,他死死盯着五皇子,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他好好过个大寿,一盆脏水就倒了下来,他要是不处理清楚了,不用一个时辰,他就会成为于二公子疑似采花贼之后坊间最热门的八卦源头。
他!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打轻放,必须查!必须仔细查!
武氏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孟娘……就是五皇子那个恨不得娶回府的小寡妇?再加上孟娘今日的不对劲,武氏想通了什么,莫非……这一切都是五皇子搞得破坏?
她心里咯噔一下,迅速看向了裴泓。
她中计了!
武氏赶紧低头看向镇国公:“老爷,现在大家都看着呢,先把人给安抚好带走吧,不然这不是让别人看热闹吗?还是赶紧弄走了事。”
“不行!”这次换成镇国公第一个不同意了。
若是这小娘子一开始没胡说八道也就罢了,现在弄成这种局面,要是人带走了,不解释清楚,不等同于间接承认他的确这样做了?他堂堂镇国公以后还怎么做人?所以这次不仅不能就这么算了,还要仔细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他。
他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他能不知道?
镇国公觉得今日这一切指不定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想毁了他的名声!
谢彦斐就等着镇国公这一句,书中的时候镇国公之所以这么利落把人带走不去查,甚至为了降低影响直接让裴大公子除名,是因为没痛到镇国公自己身上,在镇国公看来,不就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儿子,对镇国公而言少一个多一个没区别。
可这事算到他自己头上,那不行,他要脸,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没个结果。
瞧瞧,这就是外人称颂的镇国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
谢彦斐有些心疼裴世子,怕是裴世子早就知道自己父亲的为人了吧,武氏能敢对裴大公子下手,定然是知晓镇国公的性子与心思,否则,她怎么敢这么算计没一点顾忌?可武氏做这一切不会出事的前提是,这些脏水没泼到镇国公头上,如今镇国公被拉下水,武氏还能这么全身而退吗?
所以谢彦斐把镇国公拖下水的时候毫不手软。
谢彦斐立刻站起身:“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本王好歹是个王爷,怎么能被这么随意骗了?你,还有你们,统统都给本王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镇国公,你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故意找你的外室勾引本王让本王丢脸呢?”
“怎么可能?”镇国公恼怒,可对上谢彦斐那双气得通红的眼,还是勉强忍下来:“王爷放心,这件事老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老夫压根不认识这小妇人,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老夫!查!必须查清楚!”
随着最后几个字,武氏的身体晃了晃,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这么多人瞧着,是不是……”武氏还想劝,她不能让老爷去查,万一真的查出点什么,她在镇国公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的温柔贤淑都将不复存在。
谢彦斐幽幽瞅她一眼,开始挑拨离间:“镇国公,你还说你不知道,若是你不心虚,你夫人怎么这么希望不往下查?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镇国公与武氏脸色皆是一变,镇国公是气得,武氏是心虚的。
镇国公直接甩开武氏的手:“给老夫闭嘴!这件事你不许插手,事关老夫的清誉,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镇国公环顾一圈,最后把视线定在了宾客堆里眼熟的一位,他眼睛一亮,迅速走过去:“葛大人,你是刑部尚书,这件事你得管!”
葛文沣本来躲得好好的,他这些天为了郑尚书的事,为了于容琅的事,为了得罪于相爷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因为镇国公寿宴能抽空休息一天,他一点不想再掺和进来这种事。
再说了,这种事婆说婆有理,他干嘛要去管?
更何况还有五皇子,他算是发现了,只要事关五皇子的,就没有好事,所以一开始他还在看好戏,等五皇子那一声吼出来,他就往后躲,可谁知道!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他偷瞄一眼其他的大人,早就仰起头望天装作没看到,这种事不管最后断的如何都是惹一身腥,他们默默在心里同情了葛文沣一把,面上却是松口气,能继续坦然看好戏了。
否则错过这种大戏,他们还得等五十年!
葛文沣一本正经推拒:“镇国公,不是本官不想管,可本官今日休沐,手头上事情多,郑尚书那件事还没个眉目,正想着要回去继续查呢,要不……本官先走?”
镇国公哪里肯让他走:“那老夫报案!有人污蔑老夫霸占他人小妾,这盆脏水老夫不接!”
葛文沣谷欠哭无泪:你不接是你的事,本官真的不想管啊。
一旁的谢彦斐瞧着一听刑部尚书几个字变了脸色的孟娘,却也不急,他之前就是忽悠孟娘的,他怎么可能真的把人给结果了,这会儿孟娘已经上了贼船了,该怎么说肯定往对她好的说,也无法反悔。
谢彦斐于是也举起手:“本王也要报案!本王觉得镇国公让自己的小妾故意接近本王欺骗本王的感情!这个奇耻大辱,本王不能忍!”
葛文沣:“……”他到底倒了几辈子霉才会遇到这么几位啊?
等这些事了了他一定要去找个寺庙拜拜。
葛文沣瞧着镇国公与五皇子互瞪的模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能咬着牙,“本官受理了还不成吗?”
孟娘脸色一变,抖了抖:这、这怎么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呢?可她不敢看旭王爷,旭王爷之前说了,全程谁也别看,只需要委委屈屈盯着镇国公就行了。
孟娘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可都这样了,得罪了这么多大人物,哪个都能捏死她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她咬咬牙,掐了小福满一把,一对母子红着眼凄凄切切瞅着镇国公,两双一大一小的眼睛里只有三个字:负心汉!
谢彦斐适时哼了声:“无耻小人。”
镇国公气得指着他,“你说谁呢?”
谢彦斐重重坐回去:“谁心虚说谁呢?既然不服气,拿出证据啊,这件事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本王就去告诉父皇,让父皇给本王做主!”
镇国公直哆嗦:这混账五皇子都多大了还告家长?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镇国公只能靠葛文沣了:“葛大人,这件事,老夫的确不知,还望还老夫一个清白。”
葛文沣拽着自己的小胡子,唉声叹气,可既然接下来了,只能重新走到孟娘面前,而葛文沣还没走到,谢彦斐却是先一步,挡住他:“你们可不能同流合污啊!”说罢,转过身幽幽看了孟娘一眼,却是趁人不备眨了一下眼,孟娘仰着头刚好看到了,心脏跳了一下,她就知道王爷是向着她的,看来王爷这是已经打点好了?
孟娘想了想,都这样了,不如一搏。
镇国公气得跳脚,可他还真不能跳,沉着脸:“五皇子放心,老夫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认,若是让老夫知道到底是谁背后陷害老夫,老夫绝不绕他!”他这会儿看谁都像陷害他的人,连五皇子也怀疑上了。
谢彦斐耸耸肩,开始看好戏了。
葛文沣走到孟娘面前,没看她,而是蹲下身瞧着小福满:“小娃娃,本官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孟娘警惕看着他:“你、你想做什么?”
葛文沣安抚道:“这位夫人,本官这是例行公事,还望配合,相信你也想得到一个公正的对待吧?”
孟娘心里其实很不安,可这时候她知道多说多错,只能垂着眼,偷偷掐了小福满一把,让他不该说的别乱说。
小福满眼圈红红的,瞧着更加可怜,众人谴责镇国公的目光也愈发得多,气得镇国公这时候不仅胸口疼,脑仁也疼。
葛文沣:“小娃娃,你告诉本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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