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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太傅独子，天子佳婿，名动京城的风流才子，风头正盛的翰林院编修严之平死了。

死在清乐街上的一座宅院里。

刀子深深扎在胸口。

尸体不远处还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大着肚子，约莫已有六七个月的身孕，发现的时候，下半身已是浸在血水之中。

京城的百姓虽不敢明面上议论，但私下，都在猜凶手是谁。

有的说是进了小贼，有的说是这女人因爱生恨，逼严大人娶她不成，最后同归于尽；更有甚者，说是公主善妒，发现了丈夫不忠后，悄悄买通杀手做的……

当然，最后一种说法，大家只敢心照不宣地意会。

不仅百姓们在议论，许多朝臣也在谈论这件事，都在叹惜严太傅白发人送黑发人，送的又是家中独子，本想等着丧礼时前去吊唁一番，但尸体已经带回去两日了，府门紧闭，迟迟不见发丧，只在府门挂上了丧幡，连公主都未曾露过面。

众朝臣都觉得有些蹊跷，尤其在看见皇上准了半个月的假，结果两日后就出现在早朝的严太傅，这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更是强烈，小官们纷纷缩起了脖子低着头，只竖起两耳朵。

一夜白了发的严太傅佝偻着背脊，跪于大殿中央，老泪纵横。

“皇上，您要替老臣做主啊，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死得不明不白，臣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皇上！”

“朕已经让大理寺去查了，爱卿放宽心，朕会给爱卿一个交待，当下之急该早日让之平入土为安才是。”孝宣帝耐下性子劝慰着，严之平是他看好的人，本想今年再往上提拔提拔，没成想遇着这种事，着实可惜了，一个可用之人就这样没了。

“皇上，臣怕呀！”

“爱卿有何可怕的，难道大理寺还查不出来一个凶手不成？”孝宣帝有些不愉。

“臣不怕大理寺查不出，臣是怕大理寺不敢查！”

“爱卿此话何意？”

“回陛下，插在我儿胸口的那把匕首，不似寻常人家之物。若老臣没看错，那是五年前北霜国进献给陛下的琼霜匕，剑身银白如霜，剑刃锋利，削铁如泥。后来陛下将它赐给了三公主。不知三公主现……”

“放肆！”孝宣帝一声暴喝，打断了严太傅的话，“仅凭一把匕首，竟敢妄议皇亲！朕念你痛失爱子，不予追究，尔敢再犯的话，朕决不轻饶！”

底下的众朝臣皆跪下，心内感叹严太傅莫不是死了儿子发了疯，居然敢怀疑到公主头上，不过转念一想，若换成自己唯一的儿子被人杀害，甚至可能连唯一的孙子都来不及出生便胎死腹中的话，恐怕也会豁出去，哪怕面对的是滔天权势。

“臣不敢妄议，臣只是依着证据提出合理的质疑。陛下，臣只是这么一提，您就龙颜大怒，你说大理寺怎敢去询问三公主呢，若三公主未曾做过此事，大可与老臣、与大理寺说个明白，如今她的夫婿身死，她竟连面都不曾露过，这叫老臣如何不去猜想其中缘由，况那把匕首确实乃三公主所有。陛下，老臣只求一个真相，事后，您要杀要剐，老臣任凭处置，绝无怨言。”严太傅深拜三下，每一下，额头与光亮的大理石发出沉闷的“咚”声。

孝宣帝眼睛微眯，面色隐隐带着怒意，忍而不发，他虽狂妄，却也不愿留下昏庸无道、徇私无理的暴君之名，况且此事严太傅在理，他又门生众多，若真罚了他，谁知道会不会出个百官请愿的幺蛾子。

但要叫他将自己疼爱的女儿推出去任人审问，他又是不愿的，他深以为赵姝不可能做出此事，爱妃可是与他提过多次，驸马和姝儿感情甚笃，近来自己几次见他夫妻二人，也都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这严太傅真是老糊涂！

正犹疑恼恨之际，一白发老翁手握笏板出列，跪于太傅身旁。

“陛下，”英国公缓而有力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臣以为，此事既然牵扯到公主，便不方便再由大理寺调查，不若交由皇子们处理。一来，可以锻炼下皇子们；二来，兄妹之间询问见面也较之外男要方便许多。待此事了结，也不至于损了公主清誉。太傅若是不放心，可安排与三公主非同母而生的瑞王和四皇子调查此事，两位皇子即可互相协助，又可互相监督，再公正不过。”

孝宣帝按下怒意，略想了会，觉得此举可行，赞许地看了眼英国公，语气不佳地问着严太傅：“严爱卿，你觉得如何？”

“臣觉得英国公所言，甚为合理。”

“既如此，此事就照英国公说的办。传旨下去，让他们二人定要倾力彻查此事，务必给严爱卿一个真相！”

“是。”

圣旨拟好，传旨的小太监很快便赶往两位皇子住处宣旨。

地锦跪在赵离身后，见赵离拿到圣旨的时候还有些懵，伸手悄悄拽了拽赵离的衣角，赵离这才回过神来，吩咐江垣打发了传旨的小太监。

小太监离开后，地锦随着他们进了内屋。

“父皇还真将严之平的案子派给了我，江垣，你真是料事如神啦！”赵离还在诧异中未缓过神来。

昨晚上，江垣便让他做好准备，说驸马的案子可能要交由他处理，他本来还不信，现在真是不服不行！

“江垣哥哥本来就很厉害，是你不信。”地锦早在昨晚就因赵离的质疑与他争论过，这下可算扬眉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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