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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原本奢华的寝殿此刻变得凌乱, 桌椅摆放歪乱, 地上是破粹的瓷器，还有曾经雍容华贵的贵妃……

秋荷抚干净上首的椅子后，回身扶着萧皇后坐下。

萧皇后依旧手不离佛珠，有规律地拨动着，佛珠轻撞的“哒哒”声，在殿内清晰可闻，一下一下地打在德贵妃心上。

她抬头, 企图看清萧皇后的神色。

却只看到那个女人就坐在上首，静静地看着自己此刻的颓败。

“终究还是你赢了。”

柔婉的嗓音一如既往，打破一室寂静。

“说吧,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是三尺白绫还是毒酒？”

萧皇后眼里平静无波，看着德贵妃就像看蝼蚁一般：

“你会亲眼看着赵琮和赵琨喝下毒酒，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死去, 然而你, 会活着，会有专人服侍你的起居。”

说这些时，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的, 仿佛在谈论今日的斋食如何。

德贵妃怒而起身，却被身后的老嬷嬷死死按住。

“萧华慎, 你这个毒妇，你干脆杀了我！你杀了我！”

萧皇后抚摸着佛珠：“死，太便宜你了；你也该尝尝看着孩子在自己眼前死去，却无能无力的滋味。”

这种滋味, 每每午夜梦回，如剜心剔骨。

她怎能不自己尝尝！

“萧华慎，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最后会有什么好结果！你以为这样便是结束，能够高枕无忧了？你跟赵离斗得日子还长着呢！不是亲生的终究不一样，我等着看你们狗咬狗的那一天！”

萧皇后嘴角微勾，带着嘲讽：“不会有那一天。”

她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时日无多了，哪来的机会跟赵离斗呢。

这样也好，毕竟，她欠赵离一条命。

该看到的她也看到了，该讨回的公道也已经讨回，她终于有脸去见她的孩子了！

萧皇后离开后，德贵妃几次想寻死，奈何都被人阻止，看守的老嬷嬷几乎是寸步不离。

而孝宣帝还是没能撑过上元节，正月十三那日便去了。

宫里一片哀声，宫人行走间都不敢大声，每人都是悲伤万分的样子。

宫外长街巷尾刚因新年挂上的喜庆颜色，一夜之间纷纷撤下，换上白幡。

下过雪后，更是白得晃眼。

借此机会，朝堂被大清洗了一番，废太子的人砍头的砍头，流放的就放。

任谁都不曾想到，最后继承大统的是曾经最毫不起眼的冷宫皇子。

待丧事过后，今年的科举也如火如荼地开始。

正是用人之际，赵离对这次科举特别上心。

起初赵离有些手忙脚乱，每日都只能睡上小会儿，便要起来继续处理朝政，会见各大臣。

赵瑜和江垣在一旁尽心协助，三个人忙得连轴转。

赵离的登基大典定在三个月之后，而四月，他已经派人去接了。

先将她全家接入京城安顿，待三年孝期后，再行帝后大婚之仪。

登基一个月后，赵琮和赵琨在德贵妃面前饮下毒酒，德贵妃当场疯了，而后被赵离关在当年他母妃住过的冷宫里，派人日日给她讲赵琮赵琨死前如何痛苦。

不过对外，只说他们两个与妻儿在发配北寒之地的途中病死了。

再一月后萧皇后病逝。英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之下，交了兵权，告老还乡。

其长子萧将军，赵离派他戍守西境，南边，则是交给了江垣。

赵离不顾朝臣反对，封江垣为淩王，成为历代以来第一位太监王爷。

地锦理所当然成为淩王妃，之前嘲笑过她嫁了太监的宫女们，心情复杂，嫉妒得恨不能重回当年，以己代之。

两人不日便要离京前往南淩。

此时，四月已经入京，几人还能最后再聚上一聚。

这日，江垣地锦，赵离四月，还有赵瑜，五个人在赵离住了多年的小院里摆了私宴。

微风拂过熟悉的院子，槐花从枝头悠悠落下，空中飘散着余香，还有酒香……

宫人们都被赶了出去。

屋里只有他们五个人。

地锦左边坐着江垣，右边挨着四月，对面是赵瑜。

“二哥，你也要走？”赵离不开心地问道，四月覆上他放在桌边的手，无声安慰着。

赵瑜轻笑：“怎么，舍不得哥哥？不过再怎么舍不得，哥哥还是要走的。”

“可你身体不好，留在京城，好歹有个照应。”赵离再试着劝道，也是真的不放心赵瑜出去。

“就是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便想着出去多走走，多看看，如此才觉得不枉此生。不然死了还只看过京城的景色，我也太亏了。”

赵瑜弯着桃花眼说道，见其他人因着自己的话有些低沉，哈哈一笑，看向地锦：“我还想去南淩看看呢，阿锦到时候可要带我好好逛逛！”

地锦点头，压下心酸，杏眼里是不变的澄澈：“只要你来，我一定带你好好玩。”

江垣没说话，只是不停地给地锦夹着菜。

赵离一脸哀怨地看看这三个就要离自己远去的人，闷头灌了自己两杯酒，他不想江垣走，他本来是想另设监察督，任命江垣为督主，只听命他一人。

可以说真正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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