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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许久不曾有女人这样亲密的接触楚泽, 即使是自己的表妹, 他也不习惯。强忍着没将楚芷漪推开，他只默默的缩回手。

“这种事，第一次来我就发现了，自然是安排了人在一旁。放心，只要我们不轻举妄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的话, 也不是只一个孩子不见了那么简单的。”

楚芷漪心一紧，她本就是个心软的，听了这话, 更是难受得紧。当下低声问道：“那……你可找到那个男孩了？”

楚泽轻轻掀开车帘，眯着眼看着窗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多事之秋, 一朝一夕便是瞬息万变。楚泽这边调查的人多, 口舌难免不太严禁，很快便有了风声，说唐亭民是糟了陷害了。

过了几天, 楚泽带着楚芷漪去了城西郊外的一个普通山村。皇城在洛城东面，显贵们自然也都住在靠东, 洛城越往西，住的越是普通百姓。整个西郊，则是洛城最贫穷的地段。

因此，也是那些显贵们偶尔表爱心的时候, 喜欢去的地方。只西郊人多杂乱，贵人们恐受了冲撞，等闲是不会过来的。

楚芷漪便从未踏足过西郊。

她好奇的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前面是楚泽与几个手下骑着马。

其实我也可以骑马。楚芷漪撇撇嘴，不乐意的想着。

下了马车，楚芷漪却惊讶起来，这里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前几日下了雨，地上虽是泥泞得很，却放着红砖瓦砾给人踏脚。

她抬头往前面看了看，是几个半大小子正在整路呢。

带头的那个男孩抬起头，蹙眉看了他们一眼。

楚芷漪走近楚泽，牵住他的袖子，小声问道：“表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与唐家哥哥的案子有关系吗？”

楚泽绷紧了脸，极不耐烦的将袖子扯出来，说道：“路不好走，你去车上等着我们吧。”

楚芷漪撇撇嘴，摇头说道：“不，我要一起去，表哥，你就跟漪儿说说嘛！”

楚泽压着心中的不适，努力对自己说，这是表妹，表妹，与瑶儿一般，是个拎不清的妹妹，不要在意。

他面上云淡清风，只说道：“五年前，唐亭民还小的时候，遇见祖孙俩无依无靠，就将他们安置在这里，后来又陆陆续续帮助了许多老幼，全都安置在这里。”

楚芷漪一愣，说道：“他这么有心？没想到平日里呆呆傻傻的，竟……”

楚泽想到这里，对唐亭民倒是多了些好感。

楚芷漪抚掌笑道：“那太好了，一个肯救济贫苦人家的好人，又怎会做出害死人的事情来？这下唐家哥哥，可以脱罪了。”

楚泽如同看个傻瓜一样看她：“一码归一码，他若真的纵马至人死，该如何判处便得如何判处的。只是他自己不放心，说是许久没过来，托我来看看罢了。”

楚芷漪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有气无力，跟在楚泽身后，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大雨过后的路，即便那些半大小子做了修整，也是不好的，楚芷漪就一个不妨，整个人往泥地里栽到过去。

楚泽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回手一捞，将她搂在怀中。二人都是一愣，楚泽急忙将他扶好，轻咳一声掩饰住尴尬，说道：“好生走路，别冒冒失失的。”

楚芷漪却是面色绯红，她虽大大咧咧，不大注重男女大妨，可这也是头一回，被个男人抱了个满怀。

她看着楚泽的背影，这个表哥，她长到八岁才见过，只晓得他是个沉默寡言，做事一板一眼的男子。只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发现他其实是个热心肠……姑母与瑶儿都是热心肠，表哥当也是才对。

那些冷情冷心，不过是在隐藏他心中的伤疤罢了。

楚芷漪没来由就一整心疼，很想伸手去抱抱他，安慰他。

村里头有个大大的院子，半新不旧，干净整洁。今日没雨，院子里坐着一些老人家，又有十数个七八岁的孩童，女童居多。

见着有生人来，年长些的三个女童都警惕的看着他们，将几个小的护在身后。有个机灵的一溜烟窜出门去。

最外头的女孩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找谁？”

楚泽脸上满是温和，与平日里的不苟言笑相去甚远，他躬身行礼说道：“是唐家少爷叫我来的，他不得空……”

那些老人并小丫头便都欢喜起来，几个小的立刻围上来叽叽喳喳说话。

“唐哥哥几个月没来了，他做什么去了？”

“又是跟上回一样，出远门了吗？”

“唐哥哥也没叫人来跟我们说一声呢……”

身后传来一阵咳嗽，楚泽几个回头一看，正是那整路的半大小子。

为首的小女孩忙喊道：“意哥哥，这是唐哥哥派的人，来看我们的。”

想来之前唐亭民也有安排随从过来，这些孩子把楚泽也当成随从了。

阿意听了这话，眼里的戒备少了些，点头问道：“从前都是阿松过来的，你……”

楚泽知道他们误会，却并没有介意，说道：“这些日子唐少爷很是忙，阿松他们也走不开。这是唐少爷让我带的吃食用具。”

孩子们欢欢喜喜的从楚泽身后的几个人手中将东西都搬进去，穷人孩子早当家，他们人小小的，却都用着全力去搬。

楚芷漪又止不住红了眼眶——都到了冬天，那些孩子身上却穿得单薄，鼻涕挂在嘴巴上，时不时呲溜一声吸回去。但他们脸蛋红扑扑的，仿佛并不知道冷，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为首的小丫头走过来，伸手想要拉楚芷漪，又看了看她身上华丽的衣服，默默缩回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你是唐哥哥的朋友吗？”

楚芷漪忙堆起笑，蹲下来握着小丫头的手，她的手冰凉，裤子短了一截，露出里面的袜子，袜子上打着补丁，稀疏得很，依稀能看到冻得红红的脚踝。

楚芷漪点头说道：“是呀，我是唐少爷的朋友。”

小丫头歪着头问道：“那姐姐知道唐哥哥做什么去了吗？以前他最多两个月就会来看我们的……是不是像上次一样，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得空呢？”

楚芷漪不忍心撒谎，更不忍心说实话，便说道：“嗯，他不得空，不要紧，往后姐姐经常来看你们好不好？”

楚泽抬头看她，她好看的鼻子直挺挺的，嘴角带着笑意。他一阵恍惚，见惯了洛城娉婷美人，往前从未曾发现表妹竟是这般别样风情。

阿意请他们坐下，有些拘谨，说道：“我知道唐少爷忙……只是如今我也十二了，我能帮着少爷……我就是，就是想找些活儿干，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做什么都要钱，少爷不曾苛责我们，可我们也晓得，他手上……并不是那般宽裕的……”

楚泽环视了一下，这小院里，大人小孩，总共也有近三十人，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说不准外面还有孩子没进来。老的身体不好，要看病要将养，小的正长个子要吃饭穿衣。这还是最基础的，亭民没有正式的官职，唐首辅又是个严肃的人，养着么多人，的确是为难亭民了。

阿意眼睛里闪着光，接着说道：“之前少爷说……说想送我去读书，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大了，不好学，让他们两个去学，等学好了，还能回来教其他人。还有光儿，他跟着赤脚大叔挺好……”

阿意不大好意思说道：“我也不知道跟你说有没有用，不过……不过这么久没见着少爷，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他……”

说话间，两个小女孩手牵着手，跑过来喊了声：“意哥哥，我们去村头买点豆腐。”

与楚芷漪说话的女孩马上站起来说道：“你们去寻光哥哥，叫他买点米回来……多买点米。”

阿意更不好意思，说道：“唐哥哥没来，我们……没银子，入秋的时候沅爷爷他们病了几场，银子都花光了，有米，就饿不着。”

楚泽沉默的点点头，没出声。

回到马车上，楚芷漪心头堵堵的，她从前不是没见过穷人家的，可像这样，一屋子都是老弱病的，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在悦城跟着表哥们偷鸡摸狗的时候，这些孩子已经晓得怎么生火做饭了，她在宫里与娴儿为了一斛珠争吵不休的时候，这些孩子都已经能挑起整个——是，是整个，这么多人的担子了。

楚芷漪没回宫，跑到公主府蒋芸婕的院子里，直接往她床上一躺，唉声叹气起来。

蒋芸婕无比嫌弃的拉她起来，说道：“你跑哪儿去鬼混了？弄得一身脏也不知道洗洗。银铃飘雪，快去备水，准备大公主的衣服。”

楚芷漪又躺回去说道：“让我缓缓，今日可累死我了。”

蒋芸婕叹了口气，问道：“如何就累死了？左右我无事，你讲给我听听吧。”

楚芷漪立马坐起来，吩咐铜铃给她倒茶，大大的喝了一口，学着楚泽那几个手下的样子，抹了一把嘴唇，说道：“你可知我今日去哪里了？我跟着表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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