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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武十八年,桓帝驾崩。
满宫都挂满了白色的幡布,所有宫人都要斋戒一百日为先帝守丧。此时正是严冬,刚过了新年大雪纷飞,只用了一夜就铺满了朱红的砖墙,将这座威严的皇城点饰的更加沉默。
谢元嘉身为桓帝的第九个皇子,自然要跪在靠前的位置,在他前面的人除了他那体弱多病的三皇兄谢元哲以及行动不便的六皇兄谢元络外,就是一群身份尊贵的后宫女子。
桓帝生前没有立下皇后之位,自从先皇后逝世后后位就一直这么空悬着,所以如今跪在最前头的就是李贵妃,先帝驾崩后的所有事务都是她在打理。从谢元嘉的角度偷看去,只能瞧得见她哭肿的双眼,以及面上沧桑憔悴的神情。
今天是守丧的最后一日,过了今天,桓帝的棺椁就要下葬陵寝,和他的先皇后一起合葬,正合了那“生同衾,死同穴”的佳话。可是,有些事情并不会随着桓帝的逝世而解决,现在盘桓在所有人心中的一个最关切的问题就是——帝位空悬,谁来继承?
桓帝缠绵病榻已经有三年多了,原本早该立下遗诏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何却一直都没有动静出来,直到他驾崩,满朝文武也没见着传位遗诏,到现在这事儿可就大条了。
满堂跪着的文武百官以及前头跪着的那些身份高贵的妃子们都各怀鬼胎,心中不停地算计着什么,只有谢元嘉一点也不着急,仍旧稳稳地跪在那里,好像外界一点也影响不到他。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他悄悄地松动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悄悄地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然后不声不响以最缓慢的速度慢慢咀嚼,稍微安慰一下自己那可怜的肚子。古代人最不道德了,为长辈守丧就守丧,一口饭不给吃,一口水不让喝,也太过分了,有谁能一天不吃东西?
谢元嘉将自己嘴里的那点糕点咽下肚还是觉得不够,那么拇指大小的一点糖糕,根本就没办法让他好受点,反而比刚才更饿了,但是他现在却不敢再动,因为他的眼角余光瞄到了远处正有一个人在往这边走来,他的心微微一动,知道马上重头戏就要来了。
他忽然有些同情的看了看那些还在打着各种算盘的各路人马,心道马上就有大魔头要来戳你们一刀了,诸位保重。
他把自己的膝盖放回原本的位置,重又做出一副悲戚的表情来,用自己的衣袖使劲揉了揉眼睛,看起来很是像一个为了去世的老爹而伤心的儿子。
果然不一会儿,谢元嘉瞧见的那人影就走到了大殿正中央。守国丧这几天,大家都是穿得一身白,唯独这人仍然穿着那身惯穿的绛紫色朝服,与周围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堂下众人接旨。”那人也不多言,直接拿过一道明黄圣旨开门见山,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即便是毫无感情的念着圣旨上的内容,也让人觉得耳朵痒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九子元嘉,人品贵重,谦逊贤能,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特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随着他念出最后一个字,原本安静的灵堂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仿佛见了鬼一样的盯着那紫衣男人看,非常不相信皇位的最终胜利者居然是一个谁都没有料想的人。
只有谢元嘉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微微的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装作一脸茫然的神情,好像根本没听懂大家在说什么,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要起来接旨的意思。
“九皇子元嘉,为何还不过来接旨?”那人见他迟迟不动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语气中隐隐的有些不耐烦。
身边的六皇子推了推他,小声提醒他:“九弟,皇叔叫你呢。”
谢元嘉这才如梦初醒,忙磕了个头,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往前头跑,结果因为跑太快还不小心绊到了脚差点摔一跤,狼狈的趴跪在地上。
“抬起头来。”那人不满的皱了皱眉,似乎很是看不上这样一个人。
谢元嘉依言抬起头,这才和那紫衣人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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