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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牵着贺砚回的手回家的时候,感觉到了贺砚回手心的一片冰凉。
两只猫被放在他们的小推车里, 这会儿正努力向外挣扎——他们喜欢骑在贺砚回的肩膀上, 又宽敞又稳,站得还高, 是他们平日里心目中的最完美猫爬架。
“别闹。”凌粟轻轻拍了拍推车里的两只,声音很轻, “听话。”
“我听话。”旁边的贺砚回却立刻接上了话, “对不起我”
凌粟的手还停在大爷的脑袋上, 大爷感觉到凌粟的手突然停顿了, 有些不解地顶了顶凌粟的手指, 圆溜溜的眼睛抬着看着凌粟, 像是在对他的半途而废感到不满。
“你晚上”凌粟缓缓站直身子, 抬手去贺砚回面前挥了挥。
贺砚回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僵硬,凌粟和他交握着的那只手感到了突然的压力。
“是。”贺砚回不会骗凌粟, 在沉默之后只能干涩地笑了笑,“看不见。”
凌粟想叹气 , 但在瞥见贺砚回神情的时候却飞快地忍住了。
贺砚回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凌粟的方向, 像是初生的蝴蝶的翅膀般脆弱易折。
“没事的。”凌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把他的手牵得更紧,“没关系的。”
“你已经是我捡到的运气了,眼睛好不好的我根本就不在乎。”
凌粟拉着他家的小朋友慢慢在空旷的街道上走着。
街边的路灯昏黄温暖, 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会不要我吗?”贺砚回的声音很轻, 几乎还未出口就要飘散在这夜里。
如果我好不起来了, 以后永远都看不见了。
如果我变成了霸道又蛮不讲理的样子, 对你会想之前一样不温柔。
你会把我赶出门吗?
可我已经哪儿都不想去了呀
我不想去医院每天数着分秒躺着,我不想每个人都对我避如蛇蝎,不想他们都像防着贼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跟我说。
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你怎么样我都不会不要你的。”凌粟拉着他的手,带着贺砚回往家的方向走。
他平视着前方,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其中透露着的却是十分的坚定。
凌粟和贺小天鹅永远在一起。
“你是我的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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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贺砚回直接压凌粟进了房间。
凌粟的房间装修带着传统的中式风格,窗子边是加高了的一个木制的台子。
台子不高,离地不过一个手掌的高度,但很宽阔,上面放着一张矮茶几和几个可爱的小抱枕,是凌粟用来喝茶发呆或是和贺砚回下五子棋的地方。
但现在,抱枕和小茶几却全都被踢到了一边。
贺砚回单手撑着,垂着脑袋低着眼睛,汗水随着头发一滴滴地往下,滴在木质的地板上,在凌粟耳边发出清脆的声音。
凌粟在最后的时候张开了眼,看见了他的小天鹅苍白消瘦的英俊侧脸,和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不知是痛苦还是沉迷的表情。
凌粟用力伸出手,和贺砚回十指相扣。
“宝贝,不怕。”
窗外下雨了。
凌粟在半夜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听见了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
贺砚回很温柔,凌粟半夜醒来的时候也感觉不到身上有半点不适,反而在贺砚回的臂弯里只觉得十分的安心。
凌粟的院子里都是绿植,实际上能直接下落到地面上的雨滴并不多。
房间里的温度很适宜,凌粟睁着眼睛,刚好能看见贺砚回的锁骨。
贺砚回用一种极度保护的姿势,像抱着婴儿一样把凌粟完完全全圈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像是终于有了一个玩具的流浪小狗,睡着了也不忘护着自己的唯一的宝贝。
凌粟伸手穿过他的臂弯,帮贺砚回把他后背的被子掖好,揽着他的背抱住了他。
贺砚回的身上有些烫,凌粟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发现他有些烧。
“砚回?”凌粟小声地叫他。
贺砚回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头一直在小幅度地动着,梦里听见凌粟叫他,挣扎着也乖巧地嗯了一声。
“有不舒服吗?我怎么觉得你体温有点高,我们起来吃颗药?”凌粟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贺砚回下意识地乖巧点头,但却半天没动弹。
凌粟再看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真是”凌粟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看见开了一条缝的窗子和被吹得高高扬起在摆动的窗帘,思索了一下准备起来关窗。
他把贺砚回的手轻轻的,一点点地从自己身上挪开,正掀开被子打算伸腿去够自己床下的拖鞋时候却听到了身后贺砚回的动静。
“你别走!”贺砚回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一把抓住了凌粟的衣角。
“你别走”
“我就去关个窗呀。”凌粟俯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把贺砚回的手塞进被子里好好地摆在胸前,盖上被子时候还拍了拍,“乖乖别动。”
贺砚回在黑暗里看不清任何东西,感觉到凌粟的衣角从自己的指缝中滑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跌落到了一个空无一物的空间里。
只能数着凌粟的脚步。
数着他走了十五步,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臂弯里。
凌粟几乎是在单腿跨上床的一刹那就被贺砚回拉进了怀里。
“呀你真是。”凌粟笑着拍拍圈住自己的贺砚回,“嗲死 了。”
贺砚回扯起嘴角,抱着凌粟笑了笑。
“乖啊,睡了。”凌粟拍了拍自己的枕头躺高了些,让贺砚回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贺砚回靠着他,习惯性地蜷缩成了一个窄窄的几乎不占地方的形状。
凌粟重新关了灯,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拍着他的背:“恩好,咱们睡了啊,眼睛闭上,咱们睡觉了。”
贺砚回抬头朝他笑了笑,眼睛弯弯的,乖乖巧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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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贺砚回的状况比夜里要好了很多。
他走出门的时候,听见凌粟在厨房的方向。
“今天我弟弟先到,我给他烤只整鸡先。”凌粟戴着手套,站起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睡得懵懵的贺砚回。
贺砚回的睡眠很浅,很少有比凌粟后起的时候。
看见贺砚回穿着睡衣歪着头一脸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的样子站着,凌粟忍不住笑出了声。
“快过来。”凌粟朝他张开手,“我给你做了甜品吃。”
最近凌粟都在准备着拓店重新装修的事,店里虽然仍旧在营业状态,但他也只是偶尔才过去转悠一圈,剩下的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家和贺砚回腻在一块儿。
美其名曰,利用贺砚回的经济头脑详细计算装修费用。
“我弟和我妈吃东西的口味都重,到时候一起吃饭免不得要重油重盐的,你吃饭的时候注意着点儿。”凌粟一边和爸爸发短信确认弟弟落地的时间,一边转头和贺砚回嘱咐。
贺砚回捧着自己的芒果西米捞,带着一圈奶胡子点头。
“他们到家里来住吗?”贺砚回说话的时候小心用了用措辞。
凌粟却丝毫没在意的样子:“凌栗来,爸妈离婚那么多年了得分房睡,咱家也睡不下呀。”
贺砚回点了点头,笑着转身回去继续和自己的西米捞。
咱们的家。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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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的弟弟叫凌栗,年方二十,某著名常春藤大学计算机系在读生。
虽然名字很像,但他和自己哥哥的性格却是差去了十万八千里。
一落地到机场的时候,凌栗拉着自己的巨大行李箱就喊开了:“哥!哥夫!”
凌粟无奈地别过了头,上前拉过他行李箱的同时扣着他戴着的鸭舌帽的帽檐一把把他往下按着:“叫叫叫,叫什么呢。”
“爸跟我说让我来了要嘴甜的!”弟弟扭头大声声辩。
“那是让你见着姑姑婶婶爷爷嘴甜一点,关我对象什么事。”凌粟在他的脑瓜上狠狠弹了一下,“瞎胡闹!”
贺砚回在旁边安静地跟着,听见兄弟俩的对话笑了笑。
弟弟搭着凌粟的肩膀,一边打量着走在旁边的贺砚回,一边小声和凌粟说话。
“这个贺先生他”弟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凌粟点了点头:“嗯。”
弟弟抿了抿唇,低着头闷声说:“感觉看不出来啊也。”
高高瘦瘦,脸部线条优越得不像样,身材比例跟教科书上的人体示范模型似的,整个人气质凛冽又冷淡。
刚才他走过来的时候,恍然还以为是哪家流量明星过来走机场了。
结果走近了才发现,这人不过就穿着一件优衣库的白t恤而已,手上还提着他哥的珍珠奶茶。
也真是可惜。
“那他不需要,那个就是那个”弟弟比划了比划。
凌粟摇了摇头,语气里甚至隐隐含了些家长对自家孩子的自豪感:“他走过一次的路就都会记得,而且人来车往什么的我也在呢。”
旁边的贺砚回闻言低着头,手抵着自己的嘴唇很轻地笑了笑,回过头来看想凌粟方向的眼神温柔得仿佛春日里的蔼蔼烟尘。
“真好。”凌栗看着和自己哥哥比肩行走的贺砚回,总觉得自己化身成了一条柠檬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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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带你去店里吧?”在带着凌栗回程的路上,凌粟废了老半天劲儿才插进去自己弟弟和自己对象的对话间去。
在贺砚回精准地把行李箱单手拎进了后备箱,伸手潇洒地盖上后车盖的动作之后,体质虚弱中二宅男凌栗同学就深深地崇拜上了自己的哥夫,在坐车的时候都硬要拉着他坐在后头。
虽然哥夫本夫并不是太乐意的样子,但凌栗还是拽着他坐去了后座。
“去去去去店里。哥夫你和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呀。”凌栗抱着自己的小书包,抽空敷衍了自己哥哥之后,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又看向了贺砚回。
其实要是贺砚回看得见的话,他会知道凌粟和自己弟弟其实并不太像。
凌粟长得多半像妈妈,头发浅,瞳仁儿的颜色也浅,娃娃脸,头发微微带着点自然卷。
但弟弟的长相则要刚毅得多。
但在贺砚回的想象里,弟弟就是个缩小版的凌粟,让他说也说不得,拒绝也拒绝不下手,仿佛在对待着自己和凌粟的亲生孩子一般。
贺先生拥有着一颗闪耀着的慈父的心呢。
“住院的时候认识他的。”贺砚回怕打扰到凌粟开车,刻意压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你哥哥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这样你就以身相许了!?你也太好骗了吧!”弟弟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我哥运气也太好了吧。”
开着凌粟手指点着方向盘,在心里默默赞同的同时总觉得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在损自己。
他刚想趁着堵车回头 为自己声辩一下,就听见贺砚回带着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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