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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快速的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水,他微抬起头, 目光垂敛, 一眨不眨的去看前方虚渺的人影。
随着光芒的愈发明亮, 工作台前原本虚弱透明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像是一副终于被填充了色彩的画卷, 让记忆力原本陈旧的时光染上了颜色。
托尼微抿着嘴唇看他,脑海里有混乱而纷杂的东西一闪而过,这让他漂亮的琥珀色眸子看起来稍微有一点茫然。
托尼几乎已经记不太清楚, 他上一次清清楚楚的打量面前的这位先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很久之前, 在他人生的低谷,他曾身中剧毒的时候。
那是一段并不美好的日子, 他任性又焦躁的把自己封闭起来,坐在杂乱的工作间里, 散漫而颓唐的翻看着据说是父亲留给他的东西。
这道声音便从电视机传出来,他认真的抬头看他, 看他像每一个忐忑而不成熟的年轻爸爸那样,隐秘而踌躇的唤他的名字。
那是他秘密的, 从没告诉过别人的心声,宛如普罗米修斯盗向人间的火种, 带着种烈火般的希望, 将人的心脏灼烧的滚烫。
又或许是再往前一些,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里, 并不成熟的一对父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这让他们狠狠的看了对方一眼。
——仿佛要把对方无比可恶的嘴角全部刻在心里。
那时候他近乎凶狠的看了他的父亲一眼, 而他的父亲唤同样凶狠的唤他的名字:“托尼。”
然后同样倔强的两个人再没有对视过一次。
非常不可思议对吗,不过那的确是他们俩的最后一面。
于是,在这此后漫长的数十年时间里,这位先生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他却从来没能这么仔细的看过他。
像是一场永远充满着遗憾的噩梦。
走神的时间里,工作台前的漩涡已经逐渐的变小,像是终于完成了要做的事,让蓬勃的能量场重新回归平静。
半靠着工作台而站的小胡子先生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睫毛轻颤,手指微微撑着身后的工作台,仿佛有些不太能适应当前的环境,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但他一眼看到了面前有点走神的托尼。
这让他稍微愣了一下,神色有短暂的茫然,然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概是非常久远的事,这让他的目光一瞬间被拉的很遥远。
紧接着,他嘴巴轻轻的动了动,仿佛不敢确认一般,嗓音沙哑的唤了一声:“托尼?”
一声极轻的托尼在实验室里响起来。
有一瞬间,仿佛斑驳破旧的灰色时光与面前彩色的身影重叠起来了。
有无数个或忐忑,或严厉的“托尼”同时在人的耳边响起,回荡出淡淡声响。
托尼近乎渴求的看着这样的颜色,他的眸色微暗,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便半抬起下巴,一眨不眨的与面前的先生对上了眼睛。
实验室里,两个同样英俊而天才的小胡子先生就这么对上。
他们的目光同样的复杂,他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他们的想法如此的相似,这让他们同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太久没有见过面了,谁也没能想到世界上还能有这样的奇遇,他们对视一眼,然后都快速的偏过头。
实验室的蓝光充盈,托尼近乎贪婪的看着,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颤起来,杯子里清透的水珠跟着微微晃动。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怀着【我毕竟比这位被封存在蓝晶里的先生多了几十年对世界的了解】的神秘责任感,若无其事的率先开了口。
“嘿。”他谨慎的先吐露了一个音节,然后抿了抿嘴唇,回想了一下他们之前相处的模式,保守的开口:“真是神奇,你这是灵魂状态吗?”
这么说着,他歪着头,几乎有点尴尬的和人聊:“这可能不太好接受,但你也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了,要知道,世界变化很大。”
他说了这么多,事实上,只是想解释一下:“基地里现在可不止有一个灵魂。”
他胡言乱语着,简直混乱极了,原本应该就此打住的,但面前的先生不理他,他就又忍不住叭叭着开口。
“但是也不得不提醒你……噢,现在几点了,半夜两点,还是三点?是灵魂都喜欢这个时间出没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还是说这只是你的习惯。”
托尼唇畔含着笑意,十分淡定的看面前的先生,他说着话,仿佛一点也不紧张的模样,甚至小口的抿了一口水。
如果他不是在胡言乱语,杯子也没有嗑到他的嘴唇的话,这大概是一次极为完美的重逢。
一直站在工作台前的虚渺人影听到这些话,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下。
他动动嘴巴,似乎想要对着人说点什么,但面对着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的托尼,这声音又重归于平静。
他们之间隔了太漫长的时间了,这让他也不知所措,最终,他只是非常温和的看着他最为骄傲的存在,然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仿佛在心中练习过无数遍的名字,几乎蕴含了一个父亲全部的深情。
托尼听到了,仿佛有点承受不住一般,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的偏过头,然后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一对明明互相想念着,互相骄傲着的父子久别重逢,带着来之不易的缘分,然后气氛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安静又乖巧的站在一旁,原本正感动的眼泪汪汪的阿霜:
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说句实话,斯塔克先生们的交流方式是真的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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