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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可怕的传闻

刑酒需要理理自己的思绪，他是来套话的，可不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讯息给挤爆了脑袋瓜，他不能自乱阵脚，暂时也不能为于逸舟的事而伤感。

首先，千机馆已经公开和青阳教结盟了。以前冉君虽然私下里听洛晚凉的话，但表面上仍是遮遮掩掩，如今他却堂而皇之地当上了青阳教的左护法。当代以左为先，类似于朝廷的左右相，也就是说，冉君在青阳教中的地位比艳姬还高一点点。

其次，朝廷要捉拿王三十，故而找到千机馆。当年刑酒初去千机馆时，便听说里面的卷宗不仅记录了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同时也记载了不少朝中的秘案。难道，千机馆一直与朝廷暗中有合作么？要知道，江湖门派之所以不与朝廷打交道，最重要的原因是怕落了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官场的尔虞我诈，不适合江湖。且先不管这个，既然冉君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就表示，他们应该还不晓得王三十的真正身份。

再次，于逸舟显然是不记得过往了，否则，以他的性情，又怎么可能去做别人的杀人工具，杀害些与他无冤无仇的人？那么，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短短两年，刑酒猜测过他可能沦为乡野村夫，可能在某个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有可能他会选择早早地了结自己。刑酒想不到，再见面，却是这般天翻地覆，他不仅失去了记忆，更成了青阳教的漆月圣手。

然后，桑彻说，于逸舟是洛晚凉身旁的大红人，洛晚凉对他十分看重。想当初，他们二人虽没有闹到水火不容的田地，却也是相视如仇的，而今，洛晚凉不仅给了于逸舟新的身份，还如此明目张胆地让他去杀人，难道就不怕江湖上的人认出他就是失踪的倾城公子？就算洛晚凉天不怕地不怕，可万一此举触怒了武林的几大泰斗，那么他青阳教就算是有老天爷撑着，也免不得要落个被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最后，冉君和洛晚凉到底是什么关系？在刑酒的认知中，就算洛晚凉确实貌若天仙，可冉君再好色也不可能为他倾家荡产吧？还言听计从。对于像冉君那样的老江湖来说，这也太夸张了。莫非，冉君曾是沈青天和蓝阳的旧部么？

思来想去，疑点疑团一大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刑酒想，桑彻这小子，为何对他如此推心置腹？这刚见面没多久，就把千机馆的老底都掀出来给他看。饶是他们过去算得熟穗，饶是曾经他和洛晚凉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可桑彻也不至于对他毫不设防吧？这小子，到底是缺心眼儿，还是别有目的？

总而言之，刑酒不得不防。

“刑大哥，这几年没见你，你过得可还好？如今你在哪个门派呢？”桑彻换了副轻快的语气，同时也换了个话题。

刑酒想了想，呵呵笑道：“我啊，无门无派，也就是流浪汉一个。”

若他此时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便晓得“流浪汉”这个形容，与他而言，真是贴切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桑彻道：“既然如此，不如你跟我一道去丰加吧？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我奉义父之命取王三十的项上人头，可这都过去两个月了，事情还没有进展。”

刑酒忽然间眼光一暗，不冷不热地道：“怎会没有进展？酒楼里都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桑彻叹声道：“那些都是王三十的同伙，拿他们的性命无法跟官家那头交差。唉！我可是花了好些精力，才查到王三十一伙人每逢月初会在那间酒楼里聚首，可惜啊，我和圣手来晚了一步，终是让王三十给跑了。”

看着桑彻长吁短叹，还有些掩不住得意的模样，刑酒不由得暗中握拳。

他决定跟桑彻去丰加，在此之前，他须得将一帮兄弟好生安葬。桑彻就住在县城的客栈里，刑酒跟他约好，明日打早去找他。

与桑彻告别之后，刑酒花钱雇了一帮人，让他们分别冒充刘老二、老五老六和老七的家属，去酒楼将尸体一一抬了出来，又在南边山上的大坟地里分别给他们挖了一席之地。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似乎是真理。

几个兄弟的尸首顺利被安葬。

黄昏时，刑酒站在几人坟前，抱着一大坛酒，分别洒于他们的墓碑前。

好在老三自打娶了媳妇之后，便打算金盆洗手，这半年来的聚会他都没参加，由此才能逃过一劫。老四去年害了肺痨，如今尚在家中病恹恹的。老八和老九有心从良，渐渐跟他们的关系也就淡了。

事实上，八个兄弟当中，刑酒只和刘老二要好些。看着他一朝之间便长埋于地下，刑酒心里难过，却没有像当初在林奉音坟前那样，许下什么要报仇雪恨的誓言。

做山贼的，自古有几个能有好下场，倘若刑酒能早几个月劝说刘老二从良，兴许他就不会死了。

林奉音的大仇尚未得报，冉君那厮活得仍是风光体面，逍遥快活。

刑酒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狗熊，不仅无法兑现当初在她坟前立下的誓言，这么些年还浑浑噩噩的，一事无成。

年少时的轻狂，被风一吹，已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刘老二和其他几人的这笔账，刑酒却不知要记在谁的头上。究竟是充当杀手的于逸舟？还是见钱眼开的冉君和桑彻？又或是想除去他们，安邦治民的朝廷？

说到底，不过烂账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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