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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的谎言
——世上最高明的谎言不是骗过了对方,而是,自己也将那个谎言当真。
颜清住的地方很大,是带有花园的别墅。园子没有姹紫嫣红的花朵儿,光秃秃的一片草坪,一个老人在那边锄草。地方有些偏僻,和市中心有段时间,开车的话也要一个小时,所以颜清不常住这里,嫌麻烦。不过最近几天,颜清一下班就往这里钻,赶也赶不走,就像这块地变成宝似的。
颜清站在门口半响,慢慢调了呼吸,不想让自己的表情泄露什么。拿出钥匙开门,走到微掩的房门口,只见童画坐在电脑前,眼睛紧盯着股票跳跃的曲线,书桌上散着一些开封的零食,还有几个苹果核。椅子有些高,她坐在上面赤脚晃来晃去,她的脚趾生得好看,精致小巧,白嫩嫩的,就好似美玉一般,说不定轻轻一握就会坏掉。
——她还在这里啊。
这样想着,颜清的心底涌上满满的欢喜,几乎都要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了。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真是可悲,喜欢一个人还要藏着掖着,生怕给那人知道。然而,没人比他更了解童画,如果他上前去告白,她最多只是睨他一眼走开,连拒绝都懒得说。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的喜欢被这样对待,凡事人,总归有弱点,攻心为上,才是上计。
“小师妹,先吃晚饭吧。”颜清倚着门说道。
童画在键盘敲得劈啪啦的响,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头也不回道,“我不饿,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正说着话,她放在边上的手机就响了,这个号码是新办的,只有温言和宁小乔知道,所以童画没看显示就接通,道,“哥,事情还顺利吗?”一边说着电话一边盯着电脑,手指也没舍得停下来。
“嗯,全部的资金都买了你说的四支股,京润银行的贷款也批下来了。”顿了顿,温言又道,“童童,你和颜二少的关系很好吗?这么大一笔款额,几天功夫就批下来,这得是多大的人情。”
“哥,这些事情我有分寸的,你别担心。”童画听到他话里的担心,手指停了下来,认真道,“哥,我在瑞士银行给你和小乔姐存了一笔钱……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你和小乔姐好歹也有个依靠……温言哥,你帮我向小乔姐说声对不起,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童童你别这么说,星成本来就是你拿钱注册的,哥不过是帮你暂时打理,再说这事你计划了多少年,哥也劝不动你。”温言长叹道。
童画和他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挂了电话。童画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跳跃的曲线,似乎微微有些出神。直到颜清捧着一杯热可可走进来,放到她的面前,她才怔怔的放下手机,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小师妹,你这是打算害死心上人吗?”颜清坐到一旁的沙发里,面容说不出的俊雅,只随意的坐着,生生就是一副如画的景致。
童画转过脑袋看他,眼睛清而亮,被她冷不定的这么一瞅,颜清有些恍神,此时就听她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颜二少,你这是说哪的话,我怎会害他。”当真是温软可爱至极,配合着那把尤如糯米团子似的声音,让人刹那心软得无以复加。
从颜清的这个角度看去,却恰好可以看到她唇边厌弃的冷笑,忍不住蹙眉,童画在玩火,他想劝她,可是出口的话却是,“暗中收购他的股票,拆他的台,引得证监会的人盯着景天不放,小师妹你喜欢人的方式还是古怪啊。”
童画淡淡道,“与你何干。”转回身,继续盯着那几只股票,不理一旁恼怒的颜清。操盘是一件很耗费体力和脑力的事情,这样一整天动也不动的坐在电脑前,童画已经有些累了。想到温言的电话,她又略微放心了,星成的资金和景天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如果没有大笔资金给她在背后撑着,这场战还没开打就先输了一半。这就好比打战的时候,不管将军如何的优秀,但手下却没有士兵,双手难抵四拳,不是实力不行,而是少了最基本的人为因素。
“那次你出现在香港应该不是巧合吧。”颜清不等她回答,又继续道,“而是为了破坏他的合同,很不巧我那天也在,你就顺手利用了我一把,使得景天向京瑞的借贷泡汤,当然,很有可能景词与我们翻脸的大部分原因不在于你,但小师妹你总归是那根导火线啊。”
“很精彩,继续。”童画转过椅子,晃着好看的脚丫子,神情轻松,好似在听故事一般。正是晚霞艳丽的时分,房里的窗帘拉着,但那霞光还是微微泄露了一点点进来,童画就坐在那团迷朦的霞光中,歪侧着脸看他,睁着一双清透的大眼睛,让人忍不住说一声,怎能这么可爱呢。
颜清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默默道,假象啊假象。仿佛是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他握拳移到嘴边咳了一声,又道,“之前我并没有联想这么多,但这几天你根本不瞒着我行动,从你和温言的话里可以推断出景词需要大笔资金是为了托盘,少了银行借贷的两亿资金,景词的计划势必会受到影响,甚至打乱。而你,却要温言买进景词在托的那几只股票,我说得没错吧。”
“……然后呢?这能说明什么?温言是我哥,我想让我哥的公司趁机得利也是自然的事情,有钱大家一起赚不是更好。”童画这副模样真真无辜。
“如果把这些事情串起来就能说明什么了,景词少了整整两亿的资金,这笔钱要从什么地方补上?”颜清交叠着双腿,从容一笑,“小师妹,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得出景词如何补上这个缺口?你以星成的名义向京瑞借贷整整一亿,是为了攻击他这个缺口吧。”
“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她仿佛是为了这个精彩的推理而鼓掌,秀丽的脸容似笑非笑,带着一点霞光的绮丽,这么一个漂亮的人,看起来纤细又无害,但他却硬硬的从她的眼睛里找出刺来。她从椅子上轻轻跳下来,像小猫垫着脚尖走路似的,仿佛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尤像是走在悬崖边上。
“师兄,你何必把我往坏里说。”这仿佛无限怯弱的笑容,却让颜清打了一激灵,童画每次这么喊他,准没好事。他警惕地看她,又听她温软的说道,“师兄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以己度人,我都说过了,我对景词的感情日月可证,恨不得这生生世世都绑在一起。如此情深,却被师兄你说得这般不堪。”
颜清微微蹙起眉,心里一阵不舒服。若是入戏深了,这真真假假,岂有那么一条明白的界限啊。情爱这种东西,说多了,或许哪天就当了真。又或者,那本就是真的,只是他看得不够真切。
“小师妹,你就不担心我把你的底给掀了?”颜清挑眉笑问。
“掀我的底与你有何好处,若像你说的那样,我用星成与他搏命,最后你们颜家不就能坐收鱼翁之利吗?”童画随手拿起一颗苹果,张嘴就啃。她都大度的没与他比较之前陷害她的事情,还是那么恶拙的陷害。
颜清凝视她,童画简直有强迫症。明明讨厌吃苹果,可是却经常瞧见她抱着一堆在啃,又如喜欢吃辣的食物,却装做一点辣味也不能碰。以前老师总拿麻辣的食物逗童画,无论怎么诱惑,童画都抱着苹果啃,可是神情里却会带着一点点委屈和愤恨,分外的可爱怜人。那时候童画的轮廓还未长开,两颊肉肉的,老师捏着她的脸问她原因,童画躲不开老师的魔爪,就瓮声瓮气地说,吃多了就喜欢,什么喜欢不喜欢,说多了就成真。
“苹果好吃吗?”颜清忽然问。
童画点点头,“嗯,很脆很甜。”
颜清忽然看不懂了,她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一点的虚假,仿佛那苹果是真的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或许她已经爱吃苹果了。颜清想到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世上最高明的谎言不是骗过了对方,而是,自己也将那个谎言当真。——可是,如果自己也把谎言当了真,那么谎言不就是事实吗?
*** ***
随后几日,颜清和童画频繁亮相于各公众场所,举止亲密自然,宛如情侣。用贵公子来形容颜清是再恰当不过的词语,俊美雅致,气质高贵,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是从骨子里带出的,百家书香世家的底蕴岂是虚的。不过颜清素来低调,身边极少有女伙,所以某杂志就虚构了一个灰姑娘版本的爱情故事。而这份杂志,此时就摆在景词的办公桌上。
那天童画哭着跑掉以后,景词就一直在找她,甚至两番上温言的住宅拜访,但却一丁点消息也没有。景词盯着桌上的杂志,面沉如水,眼底满是掩饰不住的阴寒暴戾,周身气息犹如利刃寒光,无法与他接近。即便是与他交好的秦向离,也一早就躲了出去,几个秘书更是战战兢兢,生怕惹了散发恐怖气场的BOSS大人。
良久,景词拨了一个电话,说了半会儿话才挂断,然后按下内线,“下午的行程全部移后,我要去拍卖行一趟。”
林青愣了一下,就应道,“好的,需要派车送你过去吗?”
景词说了声“不用”就挂了内线,现在才十点多,距离下午两点的拍卖会还有三个小时多,景词没有心思做事,喝了口咖啡,就靠在椅上阖上了眼。脑海中闪过那个烟雨迷离的夜晚,她撑着伞,站在雨里静静地看他,耳边是渐渐近了的急救车声音,然后,她说了句话,转身渐渐走远,连背影都消失在拐角处。雨声很大,她的声音有些模糊,她仿佛说,“……你欠我一条命,我会找你要回来。”
再次相遇,她站在偌大的会场,赤着脚踩在中间,就像个温顺胆怯的孩子,困窘的喊他“景总”,然后像只小兔子似的跑掉了……他将她调到身边,细心的教导她,看着她在变幻莫测的证券市场中游戏,用一种刁钻而危险的方式操盘,骄傲满满的模样,一点也不肯听人劝……一幕幕相处的画面交织着闪过,娇纵的,温顺的,哭泣时的模样,全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
下午一点四十分,景词就到了拍卖会场。
景词一进会场就看到那两个显眼的人,他们均着白衣,宛如情侣一般,童画瘦了一些,下巴愈发的尖细,一双眼睛也就更大了,看起来更像个漂亮的娃娃。
她安静的坐在颜清身边,脑袋微微垂着,也不说话,仿佛在想心事的模样。而颜清似乎在逗她说话,唇角含笑,眉目婉转多情,极是温柔,真真由不得旁人不做迤逦遐想。
景词冷冷盯着他们,面沉如冷霜,目光锐利阴鸷。拍卖行的经理本为他准备好了贵宾室,景词却给拒绝了,径自坐到了离颜清两排的空位上。
童画一早就注意到那道炙热的视线,唇边勾出了莫明的笑意,她抬起头,微微侧过脸与颜清说话,“老师什么时候回英国的?都没和我说一声。”
颜清只觉得心一软,眼底漾开了似水的温柔,“前两天就回了,不过老师留了话,说小师妹你就算杀人放火,我也要帮着你。”
童画冷哼了一声,“我的事不用你们插手。”
颜清心情好,不与她计较。童画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总有本事把人给惹毛还一脸无辜。其实他也注意到了景词,童画真是毫无愧疚感的又利用他一把啊。忍了忍,把涌上心口的酸气压下去,嘲弄似地说,“小师妹,你这招以退为进要是没效,看你上哪哭去。”
童画懒得与他争辩,随意的看看拍卖会场。拍卖师长得有些眼熟,穿着深色的西装,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童画咬着手指想半天,也没想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拍卖师,算了,反正天下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相似的人何其多。
一号拍卖品是一张字画,拍卖师在那边介绍它的年代来历,以及收藏价值。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澈澈,很柔和,不夸张不做作,让人听着觉得舒服。童画观察完拍卖师,才把视线转向那副字画,只见上面寥寥几笔山水,一旁书写着“以德报怨”,端是正气,端是气势磅礴,低价十万,每次加价至少一万。
颜清见她一直盯着那副字画,就道,“你喜欢?那我拍下来送你。”
“有钱当冤大头,不如换成现金给我。”童画懒懒道,“以德报怨这四个字就是笑话,别人打你一巴掌,你还要把自己另一边脸伸给他打,笑呵呵的接受这个暴力的行为,难道孔老先生当后人全是M啊。”
颜清默默黑线,“不要说奇怪的话。”
童画“切”了一声,歪着脑袋的模样很可爱,“其实应该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后人就是爱断章取义。人家孔老先生明明是告诉我们,别人对你好,那么你也对别人好,可是如果别人欺负了你,那么你就不与他客气,直接拿起板砖拍飞他。”
颜清想,如此彪悍的话,怎么这么像是老师会说的。
他们说话这会儿的工夫,有人拍下了那张字画,童画没注意是哪个附庸风雅的有钱冤大头以五十万的高价拍下。又不是年代久远的那种名家之作,也非什么大师手笔,五十万还真不是一般的贵。接下来拍卖品几乎全是珠宝之类的东西,童画看得意兴阑珊的,无聊得打哈欠。
十七号拍卖品是一块暖玉,在黑色鹅绒衬托下,散发着温润的色泽,不少人对它中意,拍卖的价格从一百万的底价飙升四百万了。童画也觉得这块暖玉比刚才的珠宝更好看、更有收藏价值,但喜欢是一回事,拿真金白银出去拍下来又是另一回事,颜清一看童画的神情就猜到她想什么,于是也举牌了。
价格已经升到八百万了,不少人退出了竞争。颜清踌躇满志,因为竞争的人少了,才注意到景词也想拍下这块玉。童画乍一回神,看到颜清为了这么一小块暖玉喊到九百万了,按捺不住心疼问,“你买这东西做什么?”
“你生日快到了,送你做礼物。”一边和她说话,一边举牌。到了这会儿只剩下三个人在竞价,除了他和景词,还有一个神秘的竞拍者,应该是在贵宾房,会场里是那人的代理人。
童画一听,慌忙拉住他的手,顺便抢了牌子,“师兄,你直接折现给我吧,真送这么一块玉,我都不知道藏哪才安全。”
颜清想了想,认真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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