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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欠你的

到了晚上，吴桐果然提了两瓶葡萄酒过来了。

沈陌切了些新鲜水果给我们，就回房间哄念念睡觉了，留下客厅给我们说悄悄话。

念念的小房间在一楼，只见房门虚掩着。

少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拘谨，吴桐随意地踢掉鞋子，与我盘腿坐在沙发上。

我抱着一个靠枕，懒懒地听吴桐说她的故事。

“我其实很早就过来这边生活了，刚来的时候是在一家留学机构做翻译工作。后来认识了我先生，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就在家里带小孩了。我们家有三个小孩，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她狎昵地笑看了我一眼说，“他们都被我逼着学会了游泳，这样子的话，他们跟别家孩子打架时，就不怕被别人拖下水淹死了。”

我摇头地笑了笑，这家伙还真记仇呢！

她忽然脸色沉郁地说，“曼殊，我从前只对人不对事，别人对我好，我就加倍地对别人好。因为岑缕的关系，我对你产生了很多偏见。我知道她表面上和你相处得很好，其实在心里很讨厌你，因为你是沈陌的女朋友，她觉得你抢了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我就帮着她嘲笑你、奚落你，想尽办法让你难堪。可是，当我自己也开始谈恋爱了，我才知道我那样子是不对的，我不应该去指指点点别人的事，特别是别人的感情。当年对你造成的困扰，我感到很抱歉。”

我握过她的手，摇摇头笑说，“当年的事情，我没有怪过你。”

敛起神伤，我转移话题问，“对了，岑缕呢？她后来过得怎样？”

吴桐淡淡地说，“她毕业后就结婚了，男方家里很有钱，但是比她大十二岁。听说前两年，她离了婚，拿了一笔钱跑去香港了。”

我唏嘘叹了口气，倒是对她的遭遇不感到意外。

她咬了口削皮的樱桃说，“这樱桃真甜。”然后瞅了眼念念房间的方向，突然没头没脑地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他对你真好，你真好命哦！”

我茫茫然地愣神片刻。

和吴桐说笑了大约一个小时，夜色逐渐变深了。吴桐看时候不早了，穿好鞋子，便起身告辞了。

我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屋外，给了她一个拥抱。

夏日的夜特别安静，小镇漆黑的夜空挂着密密麻麻的星星，隐约传来了不知名虫子的叫声。

屋内已经没有了动静，想必念念和沈陌都睡下了。

我低声说，“吴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义不容辞。”

“我请你帮我联系我在国内的丈夫。他叫陆以轩，是致和科技的创始人。请你转告他，我在这里等着他，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吴桐想必也从街坊邻里那儿听说了我的病情，对我说出来的话没有感到一丝意外。

“我先生是在移民局工作的，我回去马上叫他联系你丈夫。你放心，他一定会来的。”

我热泪盈眶，张了张唇说，“谢谢。”

夜里，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见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张竣，他们面带笑容地向我招手。

妈妈依旧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织毛线，爸爸说他已经把琴谱抄好了，张竣把我的小凳子搬了出来，叫我赶紧过去弹电子琴。

我抹了抹眼泪，向他们走过去，心里默想：这次，我会好好地弹、认真地弹。

梦里浮浮沉沉，画面忽然变得支离破碎，一片令人窒息的静谧中，我好像听到有人在争吵。

“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她都快要死了，难道你连她最后一个愿望都不帮她实现吗？”

“我求你不要让她知道。我只是想多陪陪她……”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已经通知陆以轩了，等他过来了，你再慢慢跟他们解释吧！”

……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的手机骤然把我吵醒了。

我心慌意乱地抓起手机，温柔地接了起来，“喂，您好！”

他温润的声音仿佛从光年之外传了过来，“是我。”

我痴傻地说，“我知道。”

“你的身体怎样？”

“我没事，我能坚持住的。”

“我已经上飞机了，你等我。”

“好。”静默了半晌，我强忍住泪水说，“以轩，对不起。我从前瞒着你，都只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害怕你会不要我，我害怕我会失去你。你能原谅我吗？”

“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应该给我好好活着，用余生来弥补你们的过错。”

我喜极而泣，有点儿不确信地问，“你还恨我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恨你。可后来，我只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你。我恨我自己应该把你忘掉，可是我却偏偏做不到。那日，我和你去办离婚手续，我看到你竟然抿着唇在偷笑，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失落吗？当我以为你和沈陌重新在一起的时候，我简直要气疯了！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你，到头来却发现，我竟然连恨也不舍得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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