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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对视片刻, 纵有千言万语想说, 却也知道现下不是时候。采薇闭眼深呼吸口气, 低声道:“你保重!”
谢煊一双泛红的眼睛深深看着她, 沉默点头。
采薇从他身上爬起来,夺门而出,出门前还不忘故意扫落玄关边架子上的宝瓶,清脆一声巨响, 震得人心脏重重颤了一下。
这瓷瓶还是自己买的, 当时在古董店看到, 花了她二十大洋,做戏真是做的肉疼。
她刚刚出门,隔壁听到的动静的谢珺, 也打开门走了出来,蹙眉看向她:“弟妹,没事吧?”
采薇涨红着脸, 摇头:“没事。”
谢珺走过来, 越过她,朝房内看了眼,只见地上一片狼藉, 谢煊烂醉如泥一般躺在地上,他摇摇头, 转身跟上采薇, 道:“弟妹, 这么晚了, 我送你回去。”
采薇道:“让阿文送我就好。”
“阿文今日沐休。”
这偌大的谢公馆,阿文不在还有阿武,阿武不在还有阿诚,送三少奶奶回家的事,怎么都不至于要谢家二少爷亲自出马。
采薇并不迟钝,谢珺再如何君子风度,恪守礼数,她也隐约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同。也或者,他并不是对自己,而是曾经那个对他慷慨解囊的江采薇。
也许谢煊也早就察觉,所以不止一次叮嘱她,离他这个二哥远一点,还让她留在江家。
在她刚刚得知谢家这些纷争时,她也想过远离,但若是这样的猜想没错,只怕自己早就已经卷入其中,想脱身只怕没那么容易。
她看着谢珺那张温和清俊的脸,犹豫片刻,点头:“那就多谢二哥了。”
这会儿已经接近凌晨,哪怕是纸醉金迷的夜上海,也归于了平静。汽车轰隆隆驶出公馆大门,开上黑漆漆的街道。
“父亲过世,三弟最近心情不大好,难免有点荒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谢珺边开车边淡声道。
采薇不甚在意回:“他爱怎么着怎么着,我是不会管了,只希望他清醒后,能好好考虑我和他离婚的事。我们这样耽误彼此也没什么意义。”
谢珺轻笑了笑,沉默了片刻,道:“我三弟今生是没什么没福气了,不知道弟妹中意什么样的男子?我到时候可以帮忙留意一下。”
这个人真的是滴水不漏,这种时候也还是坚持扮演着一位好兄长,叫人看不到半点破绽。采薇不动声色斜乜了他一眼,道:“这种事不好说,还是得看缘分。”
“缘分。”谢珺点头,若有所思般咀嚼了下这两个字,道,“说起缘分,我忽然想起当初第一次在姑苏见到弟妹的场景。”
采薇心脏沉了下,道:“那么久的事,我都不记得了,难为二哥还记得。”
谢珺道:“我自然是记得的。那是第一次有人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对我伸出援助之手。”
“举手之劳罢了。”采薇轻描淡写道。
谢珺摇摇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虽然我是谢家二少,但从小到大对我真心好的人,除了我娘却没几个。”他顿了顿,“我刚回到谢家那会儿,因为我娘曾经是个粗使丫鬟,父亲瞧不上她,也瞧不上我,以至于连家里佣人都不将我放在眼中。直到后来,看到我出息了,所有人就开始捧着我了。你知道吗?这世上从来锦上添花易有,雪中送炭难得。所以你当初咱们素不相识,你主动慷慨解囊,在你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不是这么简单。”
采薇一直到他说这些话之前,都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可以丧心病狂到杀兄弑父。
原来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一个从小优秀却处处受冷遇的的庶子,经年累月中积攒的嫉妒和怨恨,以及不断膨胀的野心和**,终究让他变成了一个人面兽心的恶魔。
她讪讪笑了笑,道:“二哥言重了。”
谢煊郑重其事道:“不言重。”
在他说完这话后,车内一时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进了南市,快到沁园门口,采薇才又开口道:“多谢二哥送我回来。”
谢珺笑说:“跟我客气做什么?”
车子在门口石狮子前停下,采薇打开车门下车,虽然南市没有路灯,但沁园大门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也看得分明。
谢珺走到她跟前前,看着眼前的女孩,脸颊白皙,嘴唇嫣红,她那双水润乌沉的眸子,被红色灯光映衬得更多了几分水波潋滟,抬头看他时,带着点娴静的笑意。
“那二哥我进去了。”采薇说。
谢珺点头,心中那压抑许久的东西,随着障碍一点点被扫平,如今是一天比一天快要按捺不住冒出来。
他野心勃勃,迷恋权势,也并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相反,他有**,只不过知道内心的**,该什么时候释放。
总有一天,面前的女孩,就如同权势一样,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天生命不好,想要的东西只能靠掠夺。
可那又怎样?只要能得到便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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