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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锡爬着,遇山翻山,遇水涉水,一路艰难,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
这日范锡在路边休息,后面行来一队商队。范锡跟人打听,发现自己的方向有了偏差,再往前面却是到了歙县。
歙县多山,山头林立连绵不断,常有穷凶极恶之徒为躲避官府缉拿躲入深山,时日一久便有人聚众占山为匪。
民间传言,歙县山头七座,一山一寨鬼难渡。便说的是这七个山寨山匪横行无忌,打家劫舍连鬼都不容易从这里走过。可偏偏歙县又是东西互通之要道,连通蜀吴两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逐利之徒心怀侥幸从此地过路,各寨寨主也怕赶尽杀绝无人敢走,所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劫单不劫双,若是碰上乖乖听话的,也不伤人性命,只取财物。
范锡遇到的这商队头领名叫胡达,常年运货来往两地,此前得知自己前头一队商旅被劫,心道今日便可安稳过境。
他见范锡说话问路,言语清晰,表述有礼,便动了恻隐之心,让人将他扶上驼货的驴车,要顺路捎带他一程。
范锡自是连声道谢。
驴车慢悠悠的走着,谁也没想到,竟有一队人马从另一条路上抢先一步过境。
等到胡达的商队行至第三座山头,突然前后各杀出一队山匪,商队是前进无门后无退路。
胡达上前抱拳询问:“敢问是哪寨当家?我与大寨当家潘爷有些交情,不知可否通融。”
胡达说着,将一袋银子塞到头前那人手里。
那人长得是满脸横肉面目狰狞,他颠了颠手中钱袋:“呸!你当爷爷是乞丐不成,要你施舍?爷爷我从来不要人给的,我只喜欢自己抢的。”说完对后面一众山匪招了招手:“兄弟们,看上什么自己拿。”
然后自己当先走上前去将固定货物的草绳砍断,打开箱子,里面尽是蜀绣锦布,若是运到江东定会受各世家豪门追捧。
“来人将这些货物都运回寨内,照老规矩,自家留三成,大寨送三成,其余四成让其他各寨分了。”头目发话自有手下前来拉车牵马。
“当家的使不得,使不得啊。”这一趟押送若是把货物丢了,胡达是万万赔不起的,他只是商行一个小小的管事。
匪众可没人会搭理他,上来两人将他架到一边,又上来十几个人将商队其余人等悉数押到一旁。
“哟,你们出来跑商还带着个乞丐?也不怕晦气。”这时一个山匪看到趴在驴车上的范锡,伸手将他推了下来,范锡重重的摔在地上,衣内所藏的银两却摔了出来。
“这乞丐还真有钱。”山匪说完将地上散落的银两捡起揣入怀中,又在范锡身上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没再搜到钱的山匪有些生气,啐了一口一脚将他踹到一边:“胚,穷鬼。”
范锡始终未发一言,弱肉强食的道理他早就明白了,等山匪将财物悉数运走,便做鸟兽散了,只留下商队十几号人两手空空。
胡达走到范锡面前,说道:“对不住了兄弟,原想帮你一把,现在我丢了货物,回去还不知如何交差,就此别过吧。”
在这连绵的群山中,范锡拖着残躯往前爬着。仿佛天地都与他作对,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却下起暴雨。
山路泥泞,周围也无避雨之处,范锡也不敢多做停留,这暴雨冲山,有可能会引发山洪,若被泥石埋了非神仙不能救。范锡顶风冒雨的往前爬着,暴雨如注,泥水飞溅不时灌入口鼻之内。
范锡本是一介文弱书生,虽是落魄士族,可若留在江东,随便与人做个门客,也能安度余生。怎奈心有报国之志,不甘平庸,一心想入仕途,没想到时运不济落魄潦倒至此。每每思及此处,范锡便是满心悲愤,无语苍天。
“啊!”
范锡忍不住长啸一声,雨水拍打在脸上,顺着脸颊流下,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泪。真想就躺在这里等山洪泥石崩塌,就此了结这多舛的一生。
“轰。”只听一声巨响,接着轰鸣之声不断,这山洪竟真的来了。
范锡连遭打击,此时已然有了轻生之念,他翻过身仰面躺在泥水之中不愿再动了,洪水先泥石而至,范锡随洪水而行,不知撞断多少草木,最后撞到一块山石之后便失去知觉。
霁云山下青山绿水间,有个小木屋,十五岁的少女阿雅和爷爷杨老头在此相依为命,爷孙俩就靠在山间采药为生。
杨老头会些医术,霁云山中的山匪有个头疼脑热或者受了伤的,就来找老杨头拿点药喝,总能药到病除,所以这爷孙俩在山匪的地盘和山匪相处也算是相安无事。
这日本是晴日,却忽然乌云压顶暴雨如注。阿雅看着屋前小河沟里的水越涨越高,担心山洪暴发会冲上岸来,便撑着伞一直在门口观察小河沟的水位。
杨老头在屋里翻检着刚收进来的草药,幸好阿雅手脚伶俐,赶在落雨前把半干的草药收进屋里,若是淋了雨,那这些草药就不能用了。
“啊!”
杨老头听见阿雅一声惊叫,边向外跑边问:“阿雅怎么了?”
阿雅指着不远处水流冲上岸的一个人形物体说道:“爷爷,那那那里有个死人。”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可怕呢。”杨老头说着,撑起伞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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