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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夏果

操场边香樟树繁盛蓬松，叶片形状美好。透过缝隙观望的蓝色天空是书写青春的纸片。

窗外不知何处传来的蝉鸣混在电风扇令人昏昏欲睡的运行声中，成为了夏日浮躁的底色。高三楼传来可以开空调的消息，爆发出阵阵喝彩，仿佛一个一个中了两千万似的，欢天喜地。

顾知在课堂上的感受还挺不错，据许老师说，学生们都挺佩服她，认可了她的授课方式，她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下要操心的就是谈心课。虽然知道让这些孩子们讲一讲自己最近的烦恼，要求他们立刻坦诚布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鉴于没有其他更聪明的办法和途径，顾知还是提了一下。

有些问题是必然需要自己去思考和探索的，他们不愿让它们见光，同时，顾知也帮不了忙。

收上来的烦恼百分之八十都写着对高三的焦虑和畏惧。参考着最近的了解和之前的考试成绩，顾知认真地一个一个写上不同的寄语和建议。

米梦的纸上写着：“姐，你失恋过吗？我为了高三跟我男朋友分手了。我最近心情很不好。”

顾知再怎么跟他们年纪相仿，跟他们的关系也是老师和学生；这样直接地讲出早恋经历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米梦是班上一位中等偏上的学生，看以前的成绩单就可以得知，她潜力很大，曾经冲进过前三，不过不稳定，平均成绩在九、十名左右。她相貌姣好，不过她的漂亮看起来有一些攻击性，女生缘不太好，但估计不少男生会悄咪咪地暗恋她。但是她的性格没有外貌那么张扬，而是有一些忧郁。眼睛里总是蒙着一层雾，总是有心事的样子。

顾知路过空无一人的教室的时候，看到体育课逃课没去而是撑头在床头边发呆的米梦。她回办公室拿了两杯果汁，敲了敲教室的门，笑着问可不可以进来跟米梦聊聊。米梦甜甜一笑，说，可以。

顾知掂量掂量后开了口：“上次你的烦恼我看到了。今天来找你谈谈，你方便说吗？”

米梦点点，说：“反正分都分了。现在也不在谈。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说：“姐，你也看到了，我成绩其实也还行。只要不分心，努力学，冲一冲，结果应该不错。其实谈恋爱也没真的妨碍什么，但是挺影响心情的。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去猜测他是高兴还是生气；他皱个眉毛，我都会胡思乱想老半天。”

“而且，每天都要联系感情。后来那好像只是一道程序，而不是自发想去做的事情。就，有点累。”她笑一笑，唇边笑意有一些勉强和苦涩。

顾知垂着眼睛认真听着米梦似乎已经很老练的恋爱经验。她问：“你提的分手，但是还是有些难过，对吧？你还喜欢他吗？”

米梦想了想，说：“喜欢吧。”顾知问：“你就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就是你们一起努力学习，考到同一所大学，或者同一座城市。这样不是双赢吗？”

米梦笑笑：“谁都会这样想过。不过，第一，感情能不能维持到那个时候都不能确定。给感情绑上太多东西，顾虑太多，忧心太多，也就变得太沉重了。第二，‘一起努力学习’谈何容易？他……成绩不好，赶不上我。我们商量过，我也不会为他放弃我自己的前途。”

“我如果要求他，‘快去努力学习，下次排名不许掉到我后面三名’，这种说法本来就是自私和不切实际的。他做不到，不代表他没有努力过；他拼命努力过，也不代表他能做到。”

“我提分手，也是放过他，让他也能放过他自己。”

她顿了顿，说：“而我难受的，正是这样一点：我喜欢他，却似乎不得不放手了。”

米梦轻笑，说：“啊。说出来就好过多了。这些想法在我脑子里好多时候了，再不说就要成浆糊了。”

顾知看着她漂亮的面庞，眉宇间很坚强，但也落寞。她缓缓地说：“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在你身上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噢。不过我可能幸运一些。”

“我喜欢的人成绩也不好。我高中初期过得还挺惨的，不过后来他一直陪在我身边，鼓励我，让我能很快振作起来。他一直觉得他自己不够好，哪怕他在我眼中是最明媚的少年。他一直认为跟我在一起就是所谓的‘耽误’我。不过其实后来，是我一直觉得他特别好，我配不上。”

“可是，感情的事情怎么可以说配不配的上呢？我后来想，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还不够吗？如果有一天必须要分开，那一定是因为不爱了，而不是别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别的’，那就让我快乐到它来临的前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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