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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白九川很温情的时刻,小容渊却如坐针毡。用小手推拒着白九川的怀抱。他下意识地,抗拒这种明明偷偷向往很久的东西。
感觉到小容渊的排斥,白九川遗憾收回手,看着自己雪白衣服上的黑印子,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她穿的分明是玄黑极其耐脏的颜色,怎么到了这里变成这样束手束脚的。瞅一眼知道做错了事情小魅魔,她揉揉他的头,分别丢了好几个清洁术,才给垃圾堆里爬出来似的两人弄干净。
顿了顿,她打量一圈小矮子容渊,犀利目光将小孩儿闹得微不自在地抓一抓松散黑长的头发。在小孩儿顾盼躲闪的目光中,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件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法袍,给他递过去。
“换上吧。”
一双小手乖顺接过去,难为情地瞅一眼白九川,再瞅一眼白九川,容渊眨眨眼,眼泪又要落下来。白九川连忙将袍子夺回来,那眼泪就愣在原地,小容渊发愣的样子格外惹人疼,白嫩小脸上一双潋滟的眸子水盈盈的,透着股憨气,又有许多灵动。
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戳出两个窝窝,白九川恶狠狠威胁道:“再哭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容渊一眨眼,眼泪哗啦啦流得更多了,几乎成了线,透明的泪水顺着脸颊打在黑泥上,自知犯错的人赶紧好声好气安慰,“有,有,有,什么都是你的。”
良久,小容渊才吸吸鼻子被哄好,乖乖地背过身子换上衣服。
白九川望着他的背影咋舌。
这一世的容渊可真磨人。
大的小的都磨人。
磨人的小魅魔跟着任劳任怨的白九川稀里糊涂踏上征程。
小魅魔的征程是甚白九川不知道,她自己的很明确——找出这噩梦的不合理之处,诱导容渊主动发现,自己醒来。这个过程还得注意要温和委婉,否则精神受创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这个梦中世界动荡,白九川连自己都得搭里面。
除了像素不高世界太过模糊以外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合理之处的白九川只能默默顺应小容渊的心思,与他或者每时每刻惊险不断的日子。蟒蛇之灾,幽灵杀手,戴着小丑面具的侏儒,与忽闪着两只巨大翅膀的食肉恐龙都被他们一一解决,渐渐地,在贫瘠之地,他们“母子”也闯出一番名号。是的,在相识的第一个夜里,小小的魅魔就用他那双无比澄澈的眼睛祈求地望着白九川,令白九川艰难地答应了这个难以接受的关系。
流落贫瘠之地十三年,昔日的小童子抽条成少年人的模样。
小花园里,白九川依旧锲而不舍地试图用这片贫瘠的盐碱地种出外头水嫩嫩的各色果子来。咬下一口饱满多汁的清香甘甜。天知道自从来了这儿,她又多久没尝到那样水嫩的滋味。用法术变出来的干巴巴的食物与那可是天差地别。
“母亲!”少年容渊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花园用玫瑰花编制成的半圆拱门。这拱门优雅别致,很有情调。是容渊前两年送给白九川的生辰礼。
白九川放下手中的试剂,看着依旧又干又硬的土地叹了口气。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无法适应这个令人浑身发麻的称呼。尤其是它还是由容渊喊出来的,怎么听怎么别扭。
“嗳。”白九川回头,见自己养大的孩子牵着一个面目模糊的人类更快地走进棚子里。白九川一怔,这人怎么这么。
“母亲!”容渊笑道:“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说起来她居然和你是同一个名字。”
白九川看着面目模糊的“自己”一阵心累。
容渊的逻辑思维太强,即便是梦也让人难以找到漏洞。原以为让容渊认识到这个世界的不合理就要靠即将遇到的“沃德白”了——一个世界总不会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结果这个“沃德白”竟看不清样子。
“那真是有缘啊。”脱下手套,白九川走向二者,头一次将注意力投到容渊以外的人,她仔细打量“沃德白”的脸,只看到一团虚影,扯住她的手,冲容渊试探道:“容渊,你发现了么,她长得也同我很像。”
容渊闻言惊讶地瞅了瞅白九川,看一眼“沃德白”,闭上嘴,眨巴一下眼睛,才又皱着眉,犹豫道:“一点儿也不一样。”
丝毫没有效果。无法,白九川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敷衍着“也许是精神不济。”又一个打击令她欲走向自己的小屋休养生息,还没等迈出一步,就见眼前世界一个晃荡。
金碧辉煌的宫殿。她正横躺在属于魔王的松软大床上,盖着魔王的被子,看着魔王的书。
上一秒还在盐碱地里玩泥,这一秒就回了容渊的魔堡。不知这一个晃荡穿梭了多少年的时光。白九川琢磨琢磨,概是她那句试图引导的话起了作用,容渊的意识在作祟,想要逃避一切试图让他醒来的力量与意识。
沃德白与她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心情复杂地下床准备查看情况,就见寝殿的门打开,随即一个白白净净没什么变化的魔王走进来,神态扭捏。
“母亲。”
白九川想要关怀他的心总会因这句称呼戛然而止。想要倾诉的魔王并没有意会白九川的情绪,或者说他的自我保护机制主动地屏蔽了白九川对他的这种“冷淡”行径。
魔王的目光矛盾纠结,白九川拧眉,拿出这些年当他母亲的气派,“说。”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类。”情窦初开的魔王脸颊微红,眸光流转,顾盼生辉。
摸不准状况,白九川道:“哪个?”
容渊羞答答地,“您想要的那个。”
一头雾水的白九川板着脸,捉摸要不要问一问到底是谁,现在都发生过什么,怕再引起世界崩溃终究没问,只作出保险的举动,板着脸给人轰出门外。
殿门哐当一声合上,外头的魔王垂下眸子,眼底一抹暗色。
就这样,舍不得沃德白么。
自从他将沃德白带给母亲,母亲便日益喜欢她多于他,如今更是要力排众议纳白为妻。
偏偏,他什么也做不了。连这个魔王的位置,都是母亲让给他的。母亲才是这伊维尔的最强者。
为什么!为什么要有别人!
说好了,要一辈子陪着他的。为什么,要抛弃他,抛弃本该最坚固的亲情,选择另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类。就像他的母魔。难道是他错了么——那种关系,才是最牢不可破的——
阴暗的情绪在容渊心底翻腾,白九川眼前又是一白,知道定是容渊又出事儿了,暗恨自己不该给人直接轰出去,她开门欲寻,一开门,就见外头竟然变得风雨交加。
“轰隆——”
雷声响在耳边,白九川赶忙将人拉进来,瑟瑟发抖的少年人冲她虚弱的笑了笑,“母亲,我不与你抢白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白九川迅速捋清,诧异之后给容渊使了个干燥术,才揉揉他的头,“好。”
容渊弯着眼睛冲她笑了一笑,白九川心神一晃,就被拉到床边,“母亲,那我们就寝吧。”
她怔愣片刻,听容渊温软道:“我怕雷。母亲,今夜我能不能不睡木榻,与您一同睡在这儿。”
黑润润的眸子小奶猫一样,白九川心头大软,“好。”
今夜白九川睡得十分不安生。昏昏沉沉里,有一个人总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她不耐烦挪一挪头,那声音便停下来,待再一会儿,便又响起。
身旁的人呼吸绵长均匀,容渊轻轻地,一点点挪进自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距离,终于,蜻蜓点水,过了电般,一触即分。
他的眸色渐深,修长的手指放在浅色唇瓣上摩擦。
大概是真的错了。
他和这个人类,明明就适合另外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
在此之前,他得成为伊维尔的最强者。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给他绝对的安全感,去放手,做一些事情。
这夜之后,夜夜雷雨大声,狂风嘶吼。容渊夜夜心安理得蹭白九川的床位之前,不忘亲手炖一盅牛乳桂圆粥给白九川服下。容渊给炖的,虽然味道不怎么样,白九川也乐意吃,几个月下来,小肚子都养出软软一层白肉。
后知后觉的白九川察觉到不对劲儿。
自己操控术法的能力丧失,所以才会轻易发福。
粥有问题!
又一夜,风雨透过大开的窗打进来,白九川听见门声,回身,是兢兢业业每夜一碗毒粥端进来的容渊。
她想不通。
他怎么会想要会害她。
可除了这个,别无他解。
她仔细地看着长成了的魅魔。
他与真正的魔王不同。养在白九川的身边,没经历过那么多的不足为人道的苦楚,不再那样冷淡矜持,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还会积极与人为善。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她护着长大的小白莲,居然要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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