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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是我讲的故事不好吗

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追风筝的人》

盆底的小龙虾已经冷透，让人没了食欲，桌上的酒瓶却越来越多，烟味也越来越浓，肖舜尧刚才没吃东西，这会儿也没有吃东西的意思，静静地坐着。

雷娜双臂环胸，有些呆，她又陷入一个怪圈：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每当她刚刚感受到一点点温情，每当她小心翼翼的想要靠近时，雷霆军又及时的把她击开，是啊，他是首长，不是她的父亲。因为他是首长，他不能对母亲从一而终；因为他是首长，他得接受另外一门联姻；因为他是首长，她受尽质疑和嘲讽；因为他是首长，她选择远走做危险的卧底。哪怕她再努力，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因为是首长的女儿，也没有拼劲全力，她想换血换肺、重新投胎，她想随妈妈而去。

如果，可以……

肖舜尧挑眉看着雷娜，雷娜胸口急剧起伏，像是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来，可是没有，最后她只说了句，“走吧”。

痛而不言，笑而不语，肖舜尧都不喜欢。

肖舜尧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坐在了副驾驶上，他系好安全带，看到雷娜还是愣愣的，又把安全带解开，俯身过去帮雷娜系上安全带，这才问道，“还行吗？”

雷娜回了神，手扶上方向盘，说道，“行”。她下意识的去拉安全带，摸了半天没摸着，这才发现安全带已经系上了，讷讷的说道，“我什么时候系上的？”

肖舜尧，“……”短时间失忆？如果刚才吻……肖舜尧甩了甩头，赶紧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车里很安静，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月光清冷，寥落星辰，已入初秋，路旁草丛里蟋蟀叽叽喳喳的叫声，让人心绪难宁，肖舜尧刚抬手打开收音机，就被伸过来的一根手指“啪”一下关了。

他抬头看去，雷娜目无表情的望着前方，看上去非常认真。罢了，肖舜尧想，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车子还停在原地，吵人的蟋蟀依旧没有眼力见，还是叽叽喳喳的叫着，既然不让听歌，不如谈谈心吧。

于是，他打算安慰，“其实，父母都是爱子女的，你要站在他们的角度，试着理解父母”肖舜尧皱了皱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是自己对别人，还是一个成年女人进行家庭关系辅导，这活儿，还真是不好干。

下次要对心理辅导的老师客气些了。

雷娜冷冷截断，“你是说雷首长吗？”

肖舜尧不说话了，这让他还怎么说，喊父亲首长，疏离到这种程度，他一个半路出家的调解员很难调解。

可雷娜听不到肖舜尧的回应，心里的郁气就像一下子被强行封印，在胸腔的结界里愈发暴涨，血雨腥风，却不能喷薄不出，与自己短兵相接，你死我活……她脚下用力，狠狠的踩在油门上，车子在黑夜里，流星般朝前开去。

小的时候，雷霆军随军队外驻，经常一年才回来一次，妈妈在医院工作，日复一日，从早到晚，只有她自己和大大的院落。

太阳爱画画，却是个粗心的家伙，每天从窗口爬上屋顶，蹬掉了瓦片，又跳到树梢，一个没站稳溜下来撞上大门框，漫长又仓促的在天空化出一条弧线，妈妈就推门进来了。她兴奋的靠近妈妈，想把这个秘密分享，可妈妈总是对她说，“娜娜，妈妈很累，让妈妈休息一会儿。”

床边的窗台上，还放着太阳弄坏的瓦片，每到夜晚就会闪着盈盈的光，她想如果妈妈用心，也能看到；她想说太阳是要画个圆形的，它去地底下画剩下的半条弧线去了……可是，地底下没有光，太阳会不会害怕？

她爱上了吃糖，特别甜，甜到手脚都是暖的，她给太阳准备了一块，打算明天拿给它，可是第二天……第三天……太阳都没有来，它骗了她。

太阳不知道，有一个小女孩，因为见不到它，无法进行光合作用，正在歇斯底里的饥渴？

儿时的记忆总是自己在凉席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天还是黑的，客厅里妈妈对着爸爸的照片看了又看，浓稠的惦念比血还浓。再后来，爸爸回来了，妈妈苍白脸上有了笑容，可是老天没让她享受太久就病倒了。

那一天，她梳好了羊角辫，换好衣服，跟妈妈再见去了幼儿园，中午的时候被爸爸接回家，告诉她，妈妈去世了。

她隐隐猜到些什么，抱着对父亲的依赖，还是装作不懂的问：去世了是什么意思？

一般的父亲在这个时候应该会抱抱孩子，然后告诉她，去世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可是雷霆军很严肃的说，“雷娜，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懂装懂，可她才六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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