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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小肖，你快来

雷霆军一辈子都在当兵。

早年硝林弹雨，一腔热血洒疆土；接着驻守外地，戎马倥偬；如今揣着落下的一身毛病做了将军。很多人说他命好，没被枪支和炮弹打死，雷霆军也认。他自问这条命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党和人民。可作为一个男人，他唯独对不住的，就是老婆孩子。

雷霆军作为一个参加国抗战的老兵，却从来不看抗战电视剧。因为里面总有负伤，总有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当初亮剑那么火，连军区宣传部都点名让大家看，雷霆军也拒绝了。他听说了，李云龙将军的妻子也是一位白衣天使。

所以，他不看。

雷霆军认识陈芳，是受伤进了卫生队，他被枪弹打中了腿，而照顾她的就是扎着两条羊角辫的陈护士。

姑娘真俊啊，细细的眉，薄薄的唇，总喜欢浅浅的笑。小脸比白羊还要白，皮肤比豆腐还嫩，一来二去的，两人有了感情。那个年代组织都大力提倡军人结婚生育，雷霆军养好了伤，跟组织打了报告，和陈芳结了婚。

婚后第二天，他随军队北上。这一别，就是三年。后来雷霆军常常想，当年还是毛头小子，气血旺，不懂得思考，如果知道自己不能带给姑娘正常的家庭生活，他就是再喜欢，也不会招惹人家。三年后他回到四川，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见到雷娜。

那种高兴到不能再高兴的欢喜，这个在战场上厮杀不怕流血，不怕牺牲的汉子噙满了眼泪。雷霆军根据军队调配，带着老婆孩子去了北京，本想着这次可以安稳一段时间，好好弥补对老婆孩子的亏欠，可不久军区又派他去外地驻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呈想，再回来的时候……

“你……你都知道了？”雷霆军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神色灰败，令人动容。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不会不知道吧？“雷娜幽幽的说道。

雷霆军垂下了头，哽咽出声，”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那天，他在部队突然接到陈芳的电话。陈芳性子温顺沉稳，打电话过来总是交代公事似的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跟他说一遍，最后才羞答答的说一句”我想你了“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雷霆军想起陈芳娇羞的模样，春风满面接起电话，”喂，陈芳“。

第二天他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北京，回到了家。

深夜，不闻犬吠鸡鸣，雷霆军看着陈芳腹部的伤口，缠了一层层的纱布，还裹着两件旧衣服，却依然止不住涌出的血，他大怒，“胡闹，赶紧去医院！”

陈芳脸色苍白，手上力气极大，她用力的拉住雷霆军，语气坚决，“不行，不能去。娜娜怎么办？所有人会把她当成怪物，她这辈子就完了”。

“你就这样干耗着，等血流干？”。

陈芳虚弱的笑了笑，居然还安慰起丈夫来，”我是护士，知道怎么止血，放心吧，没事。”

“到底是为什么？”陈芳在电话里告诉自己务必、一定回来，越快越好！问她为什么，她只说孩子出了事。雷霆军不敢耽搁，当晚就踏上了火车。可他来到家，发现和陈芳说的不一样，孩子好好的，反倒是她自己，脸色不好。

“你回来了，我请的假才被相信。你要答应我，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孩子，我们愧歉她太多了“。陈芳半躺着，虚弱的说道。

如果金晓晓的离去，是摔碎了雷娜的血肉。那么现在，雷娜就是被抽空了灵魂。她讷讷的坐在床上，肩膀上的血流已经停了，厚厚的纱布浸的湿湿的，呼吸间都是难闻的血腥味，她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此时此刻，所有的隐瞒都没了意义，雷霆军额上的头发垂了下来，”娜娜，你妈妈是为了你好“。

雷娜转过头望着雷霆军，向来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军区司令，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徇私枉法起来，“你呢？你明知不可为，却偏偏为之，心里不煎熬吗？”

雷霆军神色痛苦，紧紧的闭了闭眼睛，“所以，爸爸愿意拿命抵债。但是，你妈妈宁愿拼了她的性命也要保全你，她死活不去医院，糊涂啊！可是我答应过她”。

“哦”，雷娜很累，疲惫的抬了抬头，冰凉的泪水又滚落回去，就好像别人的东西和自己不兼容，“我说为什么她总不来看我？原来如此，原来真的恨我”。

“爸爸当时特别忙，又不能把你托付给任何人，所以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把你带进军营，军队的制度至上，只有内心坚定，意志强大，你才能不再……”

“犯病是吧？”雷娜接话道。她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变的很暴躁，大吼大叫，抓到什么东西都扔，等她清明过来，才发现平日里切西瓜的刀插进了妈妈的肚子里。那里有红色的水流出来，一滴一滴，一片一片。她记得那个小女孩很镇静的问，”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的面色扭曲，抬头时依然挤出温和的笑，”没事，妈妈没事，娜娜快回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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