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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北握起我的手，把我往他怀里轻轻拢去，温柔地说：“瘦了不少，吃了很多苦吧。”

我说：“放开我，身上都是晦气，你会也跟着倒霉的。”

“我不信这个。”

我轻轻推开了他。霦羽也上来拥抱我，大手在我背上拍了几下。“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又是一条好汉，不，又是一个大美人！”我眼泪差点就流下来，连声说：“谢谢你们。”这个谢我得郑重地说。他们一定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我平安无事地保出来，“我又欠你们一笔。”

“丫头，这个见外了啊。这才到哪儿啊。以前你霦羽哥进出局子那是多大的阵仗，就你这点情况，简直就是毛毛雨。走，上车。”说着，他右手勾着我的肩膀，左手揽着顾小北，意气风发地往停车场走。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霦羽意气风发的样子。

刚在车后座坐下，顾小北就巴巴地捧着碗猪脚米线递给我，“吃了去去晦气，离开这个破地方咱们就再也不回来了。”

“刚才你还说不信迷信的。”

他笑：“走个过场，这个仪式还是要有的。”

我于是顺从地接过，米线还是烫的，香菜被仔细地挑出来大半，顾小北递过来一次性筷子，他们两人就侧着身子，笑着看着我吃。好像我是一个贪玩晚回家的孩子，没有挨骂，反而还吃到了热腾腾的饭菜。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去。我颤抖着说：“我从没有想过我会变成这样。真的，我从没有想过。我害怕这样的自己……”

“东歌……”

我用手背胡乱地抹眼泪，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猪脚米线。好像吃完这一碗，我就能把过去一笔勾销，就能假装它们全都在我的身后，对我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可能吗？我的脑海里依然闪回着那晚混乱的画面，哀嚎声、怒骂声、狰狞的面孔，流血的眼睛，黑压压的拳头和巴掌，还有人群外冷漠如破旧雕塑的为安。第一次，我对他产生了深深恨意。这些都像烙在我的记忆里一样，注定一辈子跟着我。成为我的梦魇，终身无法摆脱。

所有的所有，哽在我喉头。我狼狈地跑下车，跪在路边搜肠刮肚地吐出来，那干呕的声音令我羞耻无比。眼泪完全遮蔽了我的眼睛，可是我依然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如一滩烂泥任人践踏。到底发生了什么，令我们变成这样可怕可悲的人！我真的好想问问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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