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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黄粱一梦

作者：宋玉悲|发布时间：昨天16:29|字数：3034

顾夜恒醒过来后，觐见的大臣排了两列，新朝换旧代，整个王朝乱成一团。

顾夜恒卧在朝启殿明黄色的塌上，看着窗外干枯的树枝，心里一片荒芜。

他想停下来，却早已停不下来了。

三日后，东周灭亡，西梁复国，顾夜恒即位，年号安平。

一个和西梁，和这改朝换代没什么关系的年号。

却也是顾夜恒可怜又无用的私心，他想倾尽天下许她平安。

到底，还是晚了太多。

那天，接见完边疆朝贡的使臣后，顾夜恒出了宫。

京城似乎还是一年前的模样，又已经不是了。

东周繁复的衣饰不见，变成了西梁特有的窄口，但公主府北边的那处豆腐店上斑驳的店名还是原先的岁月。

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走回了公主府。

这是唯一一处完全没有变样的前朝遗址。

府门上立着的狮子，他第一次仔细看去，才发现它们的表情滑稽可爱。

这定是从前牧浅歌被迫遮起来的顽皮小心思的一点点细微的显露。

顾夜恒的眼底蓦地涌出湿气。

府里许久没有人，又是深秋，院子里一片灰败，死气沉沉。

顾夜恒推开牧浅歌的厢房，只有这里，也只能是这里，在这片苍凉的灰败中保留着最后一丝温暖。

屋子里似乎还萦绕着牧浅歌的香气，顾夜恒走到精雕细刻的床边，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床脊上的香包。

它被窗外的风吹的摇来晃去，香包里的麝香味也慢慢散了出来。

顾夜恒一瞬间没了力气，身体剧烈摇了一下，扶住床脊才堪堪站稳。

这些麝香味就像一把刀在他的心里狠狠地划着一道又一道伤，那些伤口里流出来的血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这些痛哪里比得了那天呢？

那天从城墙上跳下来的牧浅歌，那么高的城墙，她一定疼坏了，那么多的血，她也该吓坏了。

她是个公主，没吃过什么苦，合该一生都被娇养。

是他！是他啊！

让她绝望到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顾夜恒捂着心口，慢慢滑落跌倒在地。

这一眼，顾夜恒突然瞥见床底的最深处放着一个小箱子。

他将它拉了出来，檀木的小箱子是熟悉的味道，原来浅浅身上的香气来源于这里。

箱子很久都没有被打开，浮了一层灰，甚至结了网。

这是浅浅的东西，是她很宝贝的东西吧。

你看，连锁都上了两道。

顾夜恒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了箱子，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眼里的湿气终于克制不住，倾泻而下。

这个冷血杀伐了二十年的男人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恸哭起来。

那个被牧浅歌如此珍藏宝贝的东西不是别的，是那年上元节，他递给她的那盏普普通通的花灯。

“浅浅……”

顾夜恒捂住脸，身体剧烈抖动，失声哭出了声。

风突然有些大，吹得花灯呼呼作响，顾夜恒仓皇地站起身关上了窗，拿出了花灯。

他写给牧浅歌的那首诗字迹清晰，这么多年，她是废了多少功夫才将它们好好地保存起来的。

他浑浑噩噩，糊糊涂涂得度过了二十年，才遇到了牧浅歌，可也是他自己亲手打碎了这份珍宝。

花灯上褶皱的纹理被一滴又一滴水迹浸透，顾夜恒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顾夜恒将花灯缓缓转着，似是要将它的模样永远的印刻在脑海里。

转到另一面，一行娟秀又熟悉的字迹出现。

“一寸相思万千绪，唯愿君心似吾心。”

顾夜恒就在看到这句的一瞬间，脑海里霎时清明。

原来那日，她根本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年的上元节，本就是是最美好的相遇。

却在他无端的猜忌，冷漠，利用下面目全非。

喉咙里一阵腥甜，几乎是要将整个心都挖走了一般，一口血喷涌而出。

尽数洒在了花灯上，遮住了那行字。

那天，有宫人看到，新帝拿着一盏血红的花灯失魂落魄地去往明华殿。

任谁能想到，一个帝王像个孩童一样，窝在冰凉刺骨的冰棺上，痴痴地望着冰棺中的人。

冰棺里苍白女子依稀可见的绝色容颜，但她面容祥和，生的一副欢喜的模样。

只是，紧紧闭着双眼，再难看到那双剔透的瞳仁了。

她原就是这样单纯美好的人儿，她原是那样爱他，将一腔爱意全倾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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