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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欢迎一只硕鼠进粮仓。”
楚墨担心地看了眼辰砂,对棕离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再刺激辰砂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关键是尽快查清楚她背后的组织,还有她到底泄露了多少重要信息。”
棕离阴沉沉地冷笑,“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
Chapter 5---2
楚墨担心地看了眼辰砂,对棕离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再刺激辰砂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关键是尽快查清楚她背后的组织,还有她到底泄露了多少重要信息。”
棕离阴沉沉地冷笑,“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
紫宴问辰砂:“晚上我和棕离要提审假公主,你去旁听吗?”
“没兴趣。”辰砂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楚墨等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唏嘘感慨:“这件事里,最受伤的人就是辰砂和封林,付出的信任越多,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
骆寻从小黑屋出来时,没有疯,只是觉得自己变得很苍老。
她晕晕沉沉地躺在移动床上,用手捂着畏光的眼睛,虚弱地问:“我被关了多久?”
“三十个小时。”
骆寻苦笑,才三十个小时啊,她还以为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
不管是她的心,还是她的身体,都已经被时间侵蚀得伤痕累累,外面的世界竟然只是过了三十个小时。
一个瘦高的狱警忍不住问:“喂,你没事吧?”
自从骆寻被关进小黑屋后,狱警们就在等她变得歇斯底里、崩溃求饶,可是这个女人一直很平静,让他们竟隐隐生了畏意。
骆寻闭着眼睛说:“没事,只是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狱医给骆寻注射营养针,又让她冲澡,换上干净的囚服。
骆寻知道审讯终于要开始了,很配合地做着一切。
把自己收拾整洁后,骆寻被带进一个宽敞阴暗的房间。四面都是密不透风的金属墙,正中央是一个黑色的人形金属台。
如果不是底座和地面相连,乍一看倒像是一个厚重的盔甲,但是看仔细了,能看到盔甲里面有细密的钢针、钻头、刀刃、钳子、喷火头……
骆寻根据自己还算丰富的医学知识迅速得出结论:这是一个设计精密的刑具,几乎人类所能想象出的、可以施加给同类的残酷刑罚都有。
四肢向外拉伸的车裂,千刀万剐的凌迟,火炙肌肉的炮烙……
“嘀”一声,密闭的金属门打开,天顶的大灯全部亮起,照得四周一片惨白。
骆寻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苍白着脸回过身。
棕离和紫宴一前一后走进来。
紫宴看到骆寻的憔悴样子,明显愣了一下,“你……没有睡觉吗?”
骆寻还没有回答,棕离不耐烦地踢了脚固定在地上的金属椅,呵斥:“坐下!”
骆寻立即走过去坐下,上半身挺得笔直,双腿并拢,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学生般规规矩矩。
棕离讥笑,“挺会装的。”
紫宴坐到骆寻对面,微笑地看着她,“能谈谈吗?”
骆寻说:“可以。”
“我是谁你很清楚了,先介绍一下自己吧!你叫什么名字?”
骆寻说:“骆寻。”
紫宴皱了皱眉,笑劝:“大家认识这么久了,都不想事情朝着难看的方向发展,请说实话。”
骆寻诚恳地说:“我很想能告诉你另一个名字,但是我不知道。在我有限的记忆中,我只用过两个名字,英仙洛兰和骆寻,你们现在肯定不希望我仍然叫自己英仙洛兰。”
“有限的记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谁。十一年前,我一睁开眼睛时,就在阿尔帝国的科研禁地中。我走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一个人,因为肚子太饿,摘了个苹果吃,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死刑犯……”
“闭嘴!”棕离暴怒地打断骆寻的话,问紫宴:“你还打算听她继续胡扯八道?”
骆寻苦笑,“是很荒谬,但我说的是实话。那段视频只有法庭上宣判罪行的一小段,听上去我好像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但如果你们能找到前面的审问记录,就会知道我真的只是因为吃了半个苹果就成了死刑犯,绝不是你们想象中的什么智商超高、手段厉害、心机深沉的星际间谍……”
棕离猛地一拍桌子,双手撑在桌子上,冲着骆寻怒吼:“我再问一遍!你的名字,你来自哪里,哪个组织指使你冒充洛兰公主盗取奥丁联邦的机密信息?”
骆寻无奈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忘记了。没有人指使我,我也从没有盗取过奥丁联邦的机密信息。”
棕离冷笑了两声,面色阴沉地对紫宴说:“看来我们的失忆女士需要一点帮助才能想起忘记的事情。”
紫宴盯着骆寻,迟迟没有说话。
棕离疾言厉色,“紫宴,这个女人在奥丁联邦潜伏了十一年,还混进了联邦最核心的基因研究院,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她知道的事情太多,我们却对她一无所知,必须查清楚!事关联邦安危,不要让私人感情左右自己!”
紫宴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次决定性的投票。
在一票弃权、三票反对的情况下,有四个人投票同意骆寻进入生命研究院工作,他是其中之一。身为奥丁联邦信息安全部部长,本来应该守护联邦的信息安全,却因为一时自负,允许一个基因盗窃罪的罪犯进入了奥丁联邦最核心的科研中心,如果她盗窃、泄露、或者篡改了什么……紫宴不敢想象后果。完全如楚墨所说,付出的信任越多,受到的伤害越大。
棕离看他不再反对,正要下令,紫宴说:“毕竟她和辰砂……还是问一下辰砂的意思吧!”
棕离立即联系辰砂,不一会儿,辰砂清冷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假公主的事你还管吗?我和紫宴在审问她时碰到了麻烦,她一直说什么都忘记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老实交代,我们需要加强审讯力度,紫宴让我最好事先给你打声招呼。”
“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无权干涉你们的工作,一切公事公办。”辰砂说完,立即切断了通讯,就好像再不愿沾染上骆寻的任何事。
棕离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前倾,人逼到骆寻的脸前,茶褐色的眼睛里满是阴毒,“听清楚了吗?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在奥丁联邦,没有人会包庇你!”
骆寻垂目看着自己的双手,神情淡然、声音平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从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
棕离脱去外套,一边挽袖子,一边问紫宴:“你来,还是我来?”
“你审吧!”紫宴站起来想要离开。
“紫宴!”骆寻抬起头,哀求地看着他,恳切地说:“我说的都是真话。”
紫宴回避开她的视线,像是逃一样快步走出了刑讯室。
棕离如同毒蛇一般看着骆寻,阴测测地说:“失忆女士,现在你只能哀求我了。”
骆寻紧紧地抿着唇,眼神虽然很恐惧,却没有示弱,也再没有开口哀求一句。
棕离对守在一旁的两个狱警打了个手势。
他们走过来,想要把骆寻拖拽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骆寻知道无力反抗,也就不浪费力气反抗了。
她配合地走到那个像重型铠甲一样的刑具前,主动站在了打开的铠甲中。
棕离站在控制台前,按了一个按钮。
金属甲关闭,骆寻的四肢和脖颈都被固定住。
棕离冷笑着说:“几十年来,我审问过的犯人不计其数。每一个刚开始都一口咬定不知道、忘记了,到后来却连他小时候尿了几次床,一天手淫几次都记得一清二楚。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叫什么名字?”
骆寻诚恳地说:“我唯一知道的名字就是骆寻,其它的事情我都忘记了。”
“冥顽不灵!”棕离阴沉着脸,按下了控制台上的绿色启动按钮。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如同野兽的哀嚎,听上去几乎不像人声。
Chapter 5---3
几个小时后。
棕离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瞪着昏死过去的骆寻。
她全身上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像是一具尸体一样无声无息地躺着。
帮助行刑的狱警查看完智脑的监测数据,对棕离说:“心脏停跳了两次,不能再审了,再审下去很有可能会猝死。”
棕离不得不暂时放弃刑讯,恨恨地说:“把她弄醒,关进棺房,什么时候服软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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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房,就是一个像是棺材一样狭长的金属盒。
空间逼仄,几乎完全不能动,关在里面的人不但要忍受完全的黑暗和寂静,还要承受特意设置的缺氧环境,就像是被活埋在地底的棺材里。
一个人活生生地感受着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和残酷,人性深处最黑暗、最绝望、最恶毒的情绪都会被逼出来。
一切信念、一切爱念,终会放下。放弃整个世界时,也会放弃自己。
骆寻不知道棕离给她注射了什么药剂,脑子有感觉,身体却动不了,清楚地感觉到他们动作粗鲁地把她放进了一个金属棺材中。
咔嗒几声轻响,光明消失、黑暗降临。
时间静止。
骆寻完全没有想到酷刑逼供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人,也从来没打算守口如瓶,一开始就打算坦白一切。
但是,没有人相信她的坦白,都认定她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的间谍,不肯相信她糊里糊涂就欺骗了那么多聪明绝顶的人。
骆寻很清楚棕离不会让她死,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活着,只是意味着无尽的折磨。
她昏昏沉沉,很想一觉睡死过去忘记一切,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钻心噬骨的疼痛折磨得她一直无法入睡。
因为缺氧,骆寻头痛欲裂,觉得自己即将窒息而亡,完全分不清幻觉和现实,陷入了最恐怖的噩梦中。
——四野荒芜的旷野,她一个人在痛苦地跋涉。从白昼走到黑夜、从黑夜走到白昼,只想找到一个人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就好像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天色晦暗、怪石林立的岩林。千旭化作野兽咬断了她的胳膊,她悲痛欲绝、凄声哀哭,可无论她怎么哭泣哀求,殷南昭只是戴着没有表情的金属面具,冷冷看着。
——放荡不羁的叶玠柔情款款地看着她,嘴里说着我最爱你,手下却是毫不留情,把她推下了万丈悬崖。
——阴森恐怖的刑室里,她被酷刑折磨得痛不欲生、哀声惨嚎,辰砂、封林、紫宴他们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伸出血淋淋的双手,向他们求助,他们却都视而不见。
……
无穷无尽的噩梦,负面黑暗的情绪像是滔天洪水一般席卷而来,就要把她吞噬。
她怨恨、她愤怒,疯狂地质问着为什么。
她只是想活下去,从没有想过伤害别人,也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她?为什么每个人都认定她是坏人?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置她于死地?
骆寻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如果任由自己被噩梦吞噬,就会正中英仙叶玠的下怀。他就是想要摧毁现在的她,让她放弃十一年的记忆,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仇视异种、痛恨奥丁联邦。
骆寻努力让自己去想正面、光明的事情。
十一年的记忆,不算长,但是肯定有很多温暖美好。
——紫宴喜欢捉弄她,每每狡计得逞,总是乐不可支,可当她真遇到麻烦时,他却常常会第一个伸手帮她化解。
——基因研究中,她崭露头角、天赋惊人,封林不但没有心生芥蒂,还毫不吝啬地赞美鼓励她,帮她创造更多条件,让她能走得更快。
——辰砂不善言辞,说话犀利直接,总是冷冰冰的,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支持着她做一切想做的事,研究基因、训练体能。
……
时间,静止。
黑暗,铺天盖地。
痛苦,没有尽头。
恐怖绝望,弥漫着整个世界。
……
骆寻觉得像是已经过了几千几万年,疲惫得再也坚持不下去,只想自己也化作黑暗,用恐怖和绝望回敬这个残酷的世界,可心里一点微弱的光一直一遍遍告诉自己:
被欺骗、被伤害、被遗弃,当然很痛苦。但是,这些就像是毒/药,即使五脏六腑痛得支离破碎了,也要努力把它们当屎一样排泄出来,不能藏在身体内,让它们反复发酵,把自己变成一坨毒屎。只有那些温暖、美好的记忆才值得铭记于心、镌刻于骨、收藏于生命。
————·————·————
半梦半醒,没有尽头的痛苦中。
棺房的盖子突然被掀开,一缕光线透了进来。
食骨吸髓的噩梦如同见不得阳光的黑雾一般迅速消失不见。
骆寻闻到新鲜的氧气,差点喜极而泣,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自禁地深深呼吸着。
可转念间,她想到了棕离。身体先于意识,恐惧地蜷缩起来,似乎已经再次感受到了地狱般的折磨痛楚,不自禁地打着哆嗦。
“哗啦”一声,棺房的盖子被整个儿扯掉。一个人站在了棺房旁边,没有粗鲁地拽起她,只是盯着她看。
骆寻越发紧张,不知道棕离又有什么新花招。眼睛紧紧地闭着,手紧紧地抓着残破的衣服,就像是抓着最后能保护自己的盾牌。
男人的呼吸变得格外沉重,徐徐弯下身,小心地避开她血肉模糊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她又青又肿的手腕。
骆寻的脸色刷一下惨白,身体抖得像是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小寻。”
Chapter 5---4
男人的呼吸变得格外沉重,徐徐弯下身,小心地避开她血肉模糊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她又青又肿的手腕。
骆寻的脸色刷一下惨白,身体抖得像是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小寻。”
轻轻一声呼唤,却好像包含着千言万语都难以述说的沉重情感。
骆寻猛地睁开眼睛,定定看着殷南昭。
几秒钟后,她低垂了目光,再没有任何反应。
“小寻,对不起。”
骆寻挣脱殷南昭的手,闭上了眼睛,一声不吭。
“棕离不会再来审问你,从今天起,你的事情我负责。”
骆寻的声音很微弱,却十分决绝,“我说了,不想再看见你,我愿意棕离继续调查我。”
“小寻,我……”
“执政官阁下,请离开!”
骆寻不知道殷南昭为什么会像千旭一样叫她“小寻”,看她可怜吗?但是他不知道,棕离施加到她身上的酷刑固然很痛,却比不上他给她的痛。
当年,他没有怜悯她;现在,她更不需要他的怜悯!
殷南昭小心地用毯子把她裹住,连着毯子一起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下我!”
但是,她刚刚熬过残酷的刑讯,遍体鳞伤、全身虚软,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反抗。
“这里不适合养伤。”殷南昭抱着她走出刑讯室。
骆寻冷嘲:“尊敬的执政官阁下,我是个死刑犯,不在监狱里还能在哪里?”
殷南昭沉默不言,竟然抱着她直接离开监狱,回到了斯拜达宫的执政官官邸。
“只要我所在的地方,你都可以在。”殷南昭把骆寻小心地放到医疗舱里,“还有,你是阿尔帝国的死刑犯,不是奥丁联邦的死刑犯。”
骆寻刚要张嘴驳斥,他用呼吸面罩堵住了她的嘴,“好好休息。想和我算账,也要先把伤养好了才有力气算账。”
骆寻的意识渐渐昏沉,眼前的人影开始虚化,就好像整个世界又要离她而去。她心里又慌又怕,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
殷南昭握住了她的手,“别怕,这段路我会陪着你走。”
骆寻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殷南昭轻轻放下她的手,对站在门口的安达说:“叫医生来,照顾好她。”
安达僵着脸,冷冰冰地说:“如果您再不下去,三位公爵应该会冲上来质问您深夜劫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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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室。
殷南昭刚走进来,棕离立即站了起来,着急地问:“听说阁下突然现身监狱,把假公主带走了?”
辰砂和紫宴也都紧张地看着执政官。
殷南昭不疾不徐地走到椅子旁坐下,“真假公主的事我会亲自负责调查,不用你们再管了。”
棕离十分懊恼,以为执政官对调查一直没有进展不满,解释说:“我刑具用了,药剂也用了,那个女人一口咬定什么都忘记了,不知道自己是谁。阁下,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让她招供。”
殷南昭长腿交叠,胳膊斜倚在座椅的扶手上,侧支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棕离。
明明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棕离却心底发寒,全身汗毛倒竖,隐隐觉得很危险,像是自己的命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他下意识地握住武器匣,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冷汗涔涔而下。
辰砂和紫宴也察觉到不对,同时开口:“阁下!”
殷南昭终于收回了目光。
棕离全身骤然一轻,握着武器匣的手都在轻颤。他以为执政官不满他办事不力,急切地说:“我已经尽力了,又不能真弄死假公主。”
他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没有消极怠工、玩忽职守,调出审讯的视频,投影到会客室的正中间,让大家自己看。
……
刑讯室。
骆寻被束缚在一个像是重型盔甲的金属刑具里。
四肢被固定住,一个灵巧的小钳子探出,夹住手上的一片指甲,硬生生地连根拔掉。
骆寻极力忍耐,却仍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棕离喝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骆寻面色青白、冷汗淋漓,身体直打哆嗦,“我……不知道。”
棕离咬牙切齿,“继续!”
小钳子又夹住一片指甲,干脆利落地拔掉。
“你是谁?”
“不……知道。”
每拔掉一片指甲,棕离就会询问一遍“你是谁”,骆寻一遍遍回答“不知道”。
棕离越来越愤怒。
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全部拔掉后,小钳子开始拔脚上的指甲。
骆寻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无意识的低泣:“我不知道……不知道。”
双脚的指甲被全部拔掉,骆寻彻底昏死过去,也没有回答出她的名字。
监控智脑询问:“审讯目标昏迷,请问继续吗?”
棕离铁青着脸说:“继续!”
金属刑具里自动伸出一个注射器,给骆寻注射药剂,骆寻清醒过来。
棕离下令:“开始。”
金属刑具开始翻转变化,时而裂开向外面拉扯,时而卷到一起向内挤压。
骆寻就像一个面团一样,一会儿四肢被用力向外拽,好像整个人就要被扯得四分五裂,一会儿又被狠狠挤压到一起,似乎就要被挤成一块肉酱。
骆寻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到后来已经无声无息。
监控智脑说:“小便失禁,心跳猝停,必须立即注射急救药剂。”
药剂注射完后,骆寻的心跳渐渐恢复、平稳。
棕离掐着她的下巴,逼迫骆寻看着他,“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知……”骆寻目光涣散,眼泪从眼角一颗颗滚落。
棕离暴怒,再次下令:“开始。”
金属刑具里冒出无数又短又细的金属刺,有的滚烫得发红,有的冷得直冒寒气。当它们扎入骆寻体内时,她的身体上腾起一缕缕青烟。一直无力地低垂着头的骆寻骤然高高地昂起了头,张着嘴发出破碎的悲鸣,几乎不像是人声,脖子上的青筋全部鼓起。
……
“棕离!”
辰砂突然面色森寒地怒喝,一掌挥过去把全息影像关了。
棕离嗤笑,“你这什么表情?你自己说的和假公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一切公事公办,难道现在想来干涉我们工作了?”
“你说要加强审讯力度,没说要酷刑逼供。”
“指挥官大人,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她是威胁到联邦安全的间谍,不是偷了女人内衣的小偷,难道我还要客气礼貌地审讯吗?别告诉我你在军队里从来没有用过酷刑……”
殷南昭不耐烦地敲了敲椅子扶手,示意他们都闭嘴。
“棕离,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你突破不了骆寻的心理防线,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心理防线让你去突破。”
棕离愣了一愣,困惑地看着执政官,“阁下的意思是……”
“她说的都是真话。”紫宴表情怪异,视线完全没有焦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棕离大叫:“这怎么可能?”
殷南昭挥挥手,“都回去,真假公主的事,我会尽快给你们一个交代。”
辰砂脸色苍白,“听说阁下带她回来了,她在楼上吗?我想见她。”
殷南昭盯着辰砂,“你想见她?她是谁?”
“她……”辰砂迟疑了一下,用了目前最稳妥的称呼,“假公主。”
“假公主?”殷南昭轻轻叩击了一下椅子扶手,似乎觉得好笑,“既然已经没有了婚姻关系,你又不是案件的负责人,有什么理由见她?”
辰砂一愣,隐隐间觉得自己好像就要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抓不住那究竟是什么。
殷南昭站起,朝着会客室外走去,“骆寻正在接受治疗,处于昏迷状态。等她醒来,你再来吧!”
辰砂急切地追在他身后,“阁下,如果……骆寻说的是真话,那她就不是间谍了,等调查清楚,可以放了她吗?”
殷南昭站定,回身看着辰砂,淡淡问:“如果调查完,她的确是间谍,该怎么办?处死她?”
辰砂愣住了,回答不出来。
紫宴若有所思。
棕离皱着眉头嘀咕:“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间谍?”
殷南昭袖手而立,目光幽远冷寂,像是看着另一个世界,“辰砂,你小小年纪就痛失双亲,的确悲惨,可因为出身尊贵,在父母的余荫庇护下,从没有真正吃过苦。进入军队后,各方面表现优异,一帆风顺就当上了指挥官。你有资本、也有能力,对所有人、所有事说不,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人,命运没有给过他们选择。世间事,不是非白即黑;世间人,也不是非善即恶。”
Chapter 5---5
指挥官官邸。
辰砂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照明灯自动亮了。
明亮的灯光映照下,寂静的屋子显得格外空旷冷清。
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可是,连屋子里的光线和空气都似乎不一样了。
辰砂走进宽敞洁净的厨房,打开保鲜柜的门,拿了两罐营养剂。正要关门时,看到一排营养剂后面隐隐约约露出两个不太一样的罐子,他随手拿出一罐,发现竟然是一罐玫瑰酱。
玻璃罐上贴着标签,手写着制作日期,下面又写了一行小字:密封两个月后才可以食用,如果提前发现了,不许偷吃!
辰砂怔怔看了一瞬,猛地把罐子砸到地上。玻璃罐摔得粉碎,红色的玫瑰酱溅得到处都是。
他拿出另一罐,又狠狠摔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好像无限放慢了——玻璃罐像是一片雪花,慢慢地飘向地面。灯光映照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红色的玫瑰酱像是一块瑰丽璀璨的红宝石。
就在玻璃罐即将落地的一瞬,辰砂的身体快于他的意识,脚尖轻轻一挑,玻璃罐向上飞起,回到了他的手里。
辰砂一手拿着玫瑰酱,一手扶着保鲜柜的门,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第一次流露出了孤独痛苦、悲伤迷惘。
事情发生后,他在逃避,可是骆寻呢?她没有逃避,只是压根没有想起过他!
事发前,没有想过向他坦白:被拘捕时,没有想过向他解释;被酷刑折磨时,没有想过向他求助。就好像从始至终,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嘀嘀。
个人终端的蜂鸣声突然响起。
辰砂没有理会,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他把玫瑰酱塞到保险柜的最深处,拿起营养剂,一边喝一边朝楼上走去。
蜂鸣声一直响个不停。
辰砂走进阅览室,坐到工作台前,蜂鸣声依旧执着地在响,他看了眼来讯显示:紫宴。
辰砂几口喝完营养剂,把罐子扔进回收箱,“接听。”
紫宴的声音传来,“我想要去阿丽卡塔军事基地的档案库里查看一份资料,需要你的签字授权。”
辰砂漠然地问:“谁的档案资料?”
“英仙洛兰。”
辰砂一下子坐得笔挺,沉默了一瞬,说:“我不会签字授权,但你可以用我的身份查看资料。”
紫宴像是早料到了他的答案,轻笑了一声,“我现在就在你的门外。”
辰砂切断音讯,让智脑开门。
紫宴进来时,辰砂已经联线基地的档案库,中央智脑检测确认完身份。
紫宴一言不发地坐到工作台前,在档案库里搜索,找到了一份十一年前的资料。
辰砂仔细看了眼,是一份体能测试的记录,其中一项的考官还是紫宴。
紫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洛兰按照封林的要求做体能测试,每一项都破了新兵记录,前三项是最差纪录,最后一项是最优纪录。”他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当年,我仔细留意过她的体质,很娇气,应变能力差,肯定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间谍训练。我相信自己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辰砂尽力回想,可记忆模模糊糊,似乎有体能测试这么件事,却又想不起任何具体的细节。
“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当时到底有多讨厌她?”紫宴伸手点了点一个视频资料,“最后一项测试,还是你把她救出重力室的。”
辰砂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一点隐约的画面,可记忆依旧像隔着一层纱,看不分明。
他点击了播放,过去的时光开始在眼前重放——
重力室。
洛兰穿着训练服,正在选择模拟测试环境。
她选择了荒原环境,表情却有点懊恼,似乎不是那么乐意。
洛兰开始跑步。
……
紫宴说:“她坚持了七个多小时,前面没什么事,可以快进。”
辰砂没有选择快进,紫宴也没有再多言。
……
六个小时过去,天已经大亮。
辰砂一直以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里,专注地看着洛兰跑步。
莽莽荒原上,四野枯寂、昼夜交替,她跑得十分艰辛痛苦,眼中满是恐惧,却一直不肯停下。
辰砂经历过类似的事。人在极度虚弱时,会神智不清,把时空混淆,分不清过去和现在。洛兰肯定是错把重力室的体能测试当成了一个人流落在荒原上的真实经历。
她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精神也到了崩溃边缘,却依旧坚持着不肯放弃。
……
画面内,她苦苦地寻找着一点希望。
画面外,他看懂了她。
但是,他们之间已经隔着十一年的光阴。
……
辰砂说:“她必须停下来。”
阴影中,紫宴的声音幽幽响起:“当时封林也这么说,可我们无权终止测试,只能通知你。”
说着话,重力室的门突然打开,一身军服的辰砂出现在画面中。
洛兰的表情骤变,如获至宝、眉眼含笑地盯着辰砂,就好像跋涉在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了光明。
她跌跌撞撞、迫不及待地扑向辰砂,抓住他的衣襟,喃喃说了一句话后晕了过去。
辰砂满面嫌弃,忍不住闪躲了一下,洛兰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辰砂皱着眉,盯着昏迷过去的人看了一瞬,终于冷着脸、不情不愿地把人抱起来,离开了重力室。
……
辰砂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那时候他对洛兰竟然是这样?!
紫宴焦急地问:“洛兰对你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
紫宴瞪了辰砂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是不记得,而是压根不想听!”
他运指如飞,敲打着键盘,把“洛兰扑进辰砂怀里”的一小段视频截取出来。
一遍遍调试处理,画面一遍遍重播。
辰砂一遍又一遍看着洛兰欢天喜地地扑进他怀里。
全息成像的影像太过逼真,恍恍惚惚中,他竟然觉得一切就发生在眼前,很想伸手接住洛兰,紧紧地抓住那份欢喜。可是,一遍又一遍,辰砂总是满脸冷漠,嫌弃地避开,让洛兰摔到地上。
……
紫宴终于处理成功,听清楚了洛兰无意识的低语。
“我、我……是谁?”
紫宴身子一颤,下意识地点击重播。
“我、我……是谁?”
紫宴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定格的画面。
辰砂表情诡异,又点击了一遍重播。
画面中,洛兰欣喜若狂地扑进他怀里,渴盼地盯着他,呢喃轻问:“我、我……是谁?”
辰砂的心像是猛地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原来,她早就告诉过他,早就向他求助过。
只是,十一年三个月七天后,他才听到。
Chapter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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