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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眯眯地说:“哦,有一个人你可以信任,执政官。”
紫宴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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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北晨号太空母舰。
殷南昭正在伏案工作,智脑的机械声突然响起:“警卫队队长安冉请求进入。”
“放行。”
金属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安冉领着一个穿着白□□疗服、戴着白色头盔的医疗兵走进来。
“阁下,镇定剂送到了。”安冉说。
医疗兵把一个密封的药剂贮存箱递给安冉,安冉放到殷南昭面前。
殷南昭用特定的密码打开药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十排注射剂。
他清点过数目,确认无误后,关上药箱,“可以了。”
安冉微笑着敬了一礼,转身离开,医疗兵却没有随着安冉离开,
殷南昭站起来,绕过工作台,走到医疗兵面前,无奈地叹气:“为什么不听话呢?这里是前线。”
骆寻摘下头盔,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我没有接受过训练,不应该跑到前线来给你添麻烦。可是,想要救辰砂,就必须先检查他的身体,弄清楚他现在的状况。既然你不能送他回去,只能我过来了。我保证一切听从指挥,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殷南昭一言不发地张开双臂。
骆寻一下子喜笑颜开,扑进他怀里。
殷南昭抱着她说:“你不是麻烦。我不想你来,是因为在太空战场上,一切瞬息万变,我能力有限,没有办法确保你的安全。”
“我宁可在这里和你共进退,也不愿意待在阿丽卡塔提心吊胆地等待,大不了就是……”
殷南昭用唇堵住了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温柔如水,唇舌缱绻,倾诉着彼此的思念。
一吻结束,骆寻闭着眼睛,抱着殷南昭的腰,靠在他肩头。
自从辰砂异变后,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了。纵使前方荆棘遍布、利刃环绕,能有一个怀抱让她稍微休息一下,她就能勇敢地继续走下去。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殷南昭说:“走吧,带你去看看辰砂。”
Chapter 1---4
两人走过一道又一道沉重的金属门,进入囚禁辰砂的军事禁区。
宽敞的空间内,大笼子套中笼子、中笼子套小笼子,骆寻连着走进三个笼子,才站在了辰砂面前。
它正在昏迷中,温驯地趴伏在地上。
头上的白色犄角晶莹温润,像是用上好的白色玉石雕成。全身上下的皮毛雪白,连爪子都是雪白,如同用冰雪凝聚而成,看上去美丽圣洁,没有一丝戾气,完全就像是古老神话传说中的祥瑞之兽。
骆寻禁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它的皮毛,温热柔软顺滑的触感,几乎让人觉得自己在抚摸一只可爱的猫咪。
殷南昭说:“抓紧时间。”
骆寻忙打开医疗箱,剪了一缕毛发,抽取了三管血,又用检测仪给它做了一个全身扫描,然后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身体监测仪放到它的脖颈处,可以实时采集它的心跳、呼吸等生理数据。
骆寻忙忙碌碌,拿出骨质分析仪,正打算对它的独角再做一个细致的检查,殷南昭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抱住她,飞跃到笼子外。
笼门迅速关闭,却没有异变兽的速度快。
它原地飞跃而起,像是一道白光掠过,连它的身影都没有看清,半只头已经蹿到笼子外。
殷南昭重重一脚踢向它的眼睛,它狡猾地微微低头,把犄角对准殷南昭的脚。殷南昭早有防备,腿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避开它的犄角,仍旧重重踹在它的眼睛上。
异变兽不得不微微侧头,闭上眼睛。
殷南昭趁着它速度微滞,又是重重一脚,将异变兽直接踹回笼子中。
笼门终于关闭。
殷南昭抱着骆寻落到地上。
异变兽瞪着猩红的眼睛,张着血盆大嘴,冲他们咆哮怒吼。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住金属栏杆,像是要把金属栏杆咬断。
骆寻看到手臂粗细的金属栏杆上竟然留下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齿痕,可以想象,它的牙齿触碰到人的后果。她禁不住下意识地握紧了殷南昭的手。
殷南昭说:“辰砂是3A级体能,异变后,攻击力超过3A级。和你在新闻里看到的视频相比,它现在越来越熟悉野兽的形体,也越来越会使用它的身体,不仅仅是它的牙齿,它头上的犄角、它的四个爪子、它的尾巴,都是致命的武器。这只异变兽的速度和力量绝对超出你的想象,就算是我想要制服它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骆寻盯着异变兽。异变兽在笼子里左冲右突,愤怒地又抓又咬,甚至用头不停地撞击金属栏杆,狂躁地想要冲出笼子。
殷南昭扳过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肃容说:“小寻,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它还会变回辰砂,但现在它只是一只没有神智的野兽,超高的体能让它变成了杀人利器。”
骆寻知道殷南昭在担心什么,向他保证:“我明白,我会小心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观察研究它,只能在笼子外。如果要接近它采集试验样本,必须有我的陪同。”
“好。”
殷南昭把一把小巧精致的枪递给她,“你的安全永远优先于它的生命,如果遇到意外状况,必须先保护自己。”
骆寻盯着他手里的死神之枪,心里滋味十分复杂。
殷南昭抱住她,“对不起!”他也知道这把枪会带来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但是小寻和异变兽体能差距太大,只有死神之枪能杀死异变兽。
骆寻摇摇头,“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殷南昭温柔地说:“我承受不起你有任何差池,所以,需要开枪时,必须立即开枪!听懂了吗?”
“听懂了。”骆寻拿过枪,贴身收好。
嘟嘟的响声中,金属门打开。
宿一和宿二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像是倒躺着的蜘蛛一样的机器人,八只细长的机械臂里抱着两头活的野兽。
宿一和宿二看到骆寻,有点意外,但没有多问,只是对殷南昭敬了一礼后,就安静地等候在笼子外。
殷南昭说:“你信里要求,为了异变兽的健康,要尽可能延长镇定剂注射时间的间隔。现在是它的进食时间,然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会有机器人专门陪它发泄,直到它开始残害自己的身体,宿一他们才会给它注射镇定剂。”
骆寻这才明白为什么是大笼子套中笼子、中笼子套小笼子,原来是为了增加异变兽的活动空间。
殷南昭拖着骆寻的手往外走,“你不会喜欢接下来的事,我们离开吧!”
两只倒蜘蛛形状的机器人滑动着身体,把野兽搬进笼子。
骆寻盯着那两只嗅到危险、拼命挣扎的野兽,结结巴巴地问:“你给辰砂吃、吃生肉?”
“它不是辰砂,它是野兽。”
“可是……”
“我喂过它熟肉,它完全不感兴趣,只有活物才能吸引它靠着本能进食。”
骆寻不说话了,回头看向笼子里面——
异变兽的爪子扒在金属栏杆上,狂躁地想要冲出来。
机器人已经放开两只野兽。它们压根不敢靠近辰砂所在的地方,瑟瑟发抖地躲在远处,冲着辰砂色厉内荏地呜鸣。
是饕餮盛宴,还是血腥杀戮?
骆寻立即收回了目光,沉默地跟着殷南昭离开了异变兽的囚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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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厚重的金属门,看到宿七和一个身材瘦高、气质文雅的男子守在外面。男子的身体发生了自然变异,长着六只胳膊。
骆寻不是第一次看到多臂基因的人,但这个男子的六只胳膊发育完整,都很健康,相当于有了六只手可以干活做事。
宿七和男子站得笔挺,向殷南昭敬礼。
殷南昭对骆寻介绍说:“这位是宿五,辰砂的私人医生,这段时间也是他在负责照顾异变兽。”
骆寻急忙伸手,客气地说:“你好,我是骆寻。”
宿五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第一次见面就愿意主动和他握手,愣了一愣,才伸出一只手,和她重重握了下,“谢谢你的镇定剂。”
骆寻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恰好赶上了,而且现在都不清楚有没有毒副作用。”
“不管怎么说,至少保住了命,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殷南昭说:“骆寻来这里是专门为了研究辰砂的异变。”
宿五眼睛一亮,真诚地说:“不管有任何要求,请随时吩咐,我会全力配合。”
骆寻也没客气,“我是一个人悄悄过来的,没有带研究助理,虽然机器人能分担很多工作,但有些事只有人能处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兼职做一下我的实验助理?”
宿五深深地盯了骆寻一眼,“非常愿意。”
她这哪里是请实验助理?有执政官在,什么人才找不到?她这是怕他们担心,请了一个人来监视自己。
“那就这样说定了,回头我来找你。”骆寻对宿七礼貌地点点头,跟着殷南昭离开了。
宿五凝视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暗暗叹息,完全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如此聪慧体贴、又如此坦荡利落。
因为上一任的公爵夫人太过优秀,他们下意识地对辰砂的夫人也寄予了厚望。当听到辰砂居然抽中签要娶一个阿尔帝国不要的公主,他们都很失望不满,不但自己从来没去看过公主,还一直鼓动着辰砂别把政治婚姻当真。等到时机合适时,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终止婚姻。如果当年他们没有心怀成见,也许……
宿七等殷南昭和骆寻的身影消失在金属门外后,悲伤迷惘地问:“骆寻真的能让辰砂恢复神智、变回人?”
宿五长叹口气,“不知道。不过,安教授说他在基因研究上已经落入窠臼,难有创新,骆寻是新的希望。”
Chapter 1---5
在一个临时布置起来的实验室里,骆寻开始研究辰砂的异变。
外面硝烟弥漫,人类和异种打得如火如荼。
骆寻刻意封闭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忘记这里是战场,全心全意地扑到研究上。
她的基因是纯种人类,她的情感却和异种紧密相连。
一方的战役总指挥是英仙叶玠,有可能是龙心的男朋友;一方的战役总指挥是殷南昭,是她的男朋友。
龙心和她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骆寻觉得,这么复杂的事情即使想也想不清楚,索性走一步算一步,只专注于眼前。
太空母舰上没有日夜,时间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滑过。
骆寻每天忙忙碌碌,所有心神都集中在辰砂的基因研究上,希望能探寻到他基因里面的秘密。
她和殷南昭虽然同在一艘太空母舰上,但两个人都忙,见面的时间不但没有比他们在阿丽卡塔星上多,反而变得更少了。
骆寻常常为了盯实验,连着几天都睡在实验室里。
殷南昭不但要指挥整个战场的战役,还要处理联邦内部的政务,经常一个会接着一个会,忙得连正儿八经躺下来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没有时间再为骆寻做早饭,甚至连自己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可不管多忙,他每天都会抽空来见骆寻一次。
有时候,他会带着营养餐过来,两人一起吃一顿营养餐,在一起待上十来分钟。
有时候,他会乘着工作间隙,绕路到实验室来看骆寻一眼,给她送一小盒新鲜的水果,叮嘱她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有时候,他白天实在没有时间来,就会趁晚上过来,两个人挤在狭窄的折叠床上,相拥着聊一会儿天。
如果赶上骆寻已经睡着,他舍不得吵醒骆寻,就会看着她静静坐一会儿,给骆寻留下一朵迷思花。
清晨,骆寻会在花香中睁开眼睛,看到枕畔的迷思花。
这可是太空中,骆寻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新鲜花朵,简直像是有一个秘密小花园。
骆寻会找一个细颈的玻璃实验瓶,把花儿插进去。工作疲惫时,看到静静开放的花朵,总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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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仙号太空母舰。
叶玠一身军装,站在舷窗前,安静地看着外面的浩渺星河。
几个穿着军服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边喝酒,一边小声地聊着天。
闵公明将军说:“虽然辰砂变成了野兽,可只要他一天没死,第一区的人就心怀希望。第一区是一块大肥肉,所有人都垂涎欲滴地盯着,一直有人要求处死那只异变兽,殷南昭竟然扛着所有压力把异变兽保了下来,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还指望着野兽能再变回人?”
林楼将军说:“听说那种新型镇定剂出自一个女基因学家的研究室,就是那个假公主骆寻,这个女人明明是纯种基因人类,却居然帮着异种……”
龙血兵团的现任团长莫里斯冲他打眼色,林楼虽然不知道原因,却机敏地闭上了嘴巴。
房间内刹那间安静下来。
叶玠没有回头,冷冷问:“她现在在哪里?”
闵公明和林楼将军都不知道“她”指谁,一头雾水地看看彼此,眼里满是迷惑。莫里斯恭敬地回答:“应该在北晨号上。”
和殷南昭在一起?叶玠脸色阴沉。
一瞬后,他笑了笑,讥嘲地说:“看样子她是想帮异种找到医治突发性异变的方法。”
莫里斯想到龙心的本事,忧形于色,“如果能成功医治突发性异变,不少星国也许会改变对异种的看法……”
叶玠冷哼,“你以为她真的是龙心吗?”
莫里斯想起龙心,又是敬又是畏。
那个女人再优秀,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龙心却是一个……天才,怪物!她绝不可能是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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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天过去。
G2299星域已经打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两边的军人都越打越斗志昂扬,骆寻的研究却像是陷在了沼泽中,一直停滞不前,没有一点进展。
她的心情越来越差,整个人像是一只困兽。
虽然宿五一再劝说她不要着急,骆寻自己也知道科学研究的路本来就漫长艰辛,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也许太执着于结果,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望沮丧。
又一次试验失败后,骆寻冲出了实验室。
她走到关押异变兽的隔离区,让宿一帮她打开金属门。
骆寻坐在地上,隔着一排金属栏杆,看着昏睡的异变兽。
直到现在她依然没有办法相信辰砂变成了眼前的野兽,总觉得一切像是一场噩梦。等噩梦醒后,那个像雪山一般高傲冷漠的辰砂就会出现。
骆寻把手探进笼子里面,轻柔地抚摸着异变兽。
她清晰地感受到它温热的身体随着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认识到这不是梦。
骆寻张开五指,用手做梳,帮它梳理毛发。
异变兽似乎感觉很舒服,抖了抖身子,打了个响鼻。
一直守在一旁的狄川急忙提醒她:“异变兽无意识拍下爪子,你的手就会断掉。”
骆寻收回了手。
她沮丧地抱住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辰砂是那么骄傲的人,现在却被锁在笼子里,不见天日,要么疯狂地撕咬,要么失去意识地沉睡。
几乎从认识辰砂的第一天起,辰砂就一直在强调异变后宁愿干脆利落地死,也不愿没有神智地活。
她却违背他的意愿,让他活了下来。但是,这种没有丝毫尊严、苟延残喘地活法是辰砂想要的吗?
Chapter 1---5
殷南昭走进来,对狄川点了下头,狄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殷南昭从背后拥住骆寻,“研究不顺利?”
骆寻喃喃说:“辰砂会不会恨我们让他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
“我相信他愿意争取一线生机。”
“……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一线生机。”骆寻鼻子发酸,嘴里发苦。
“肯定有,我不是异变后又变回了人吗?”
“安教授到现在也没研究出你的异变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推测出和4A级体能有密切关系。如果4A级体能是异变的安全区,辰砂想要变回人,就必须先是一个人才能把体能提升到4A,然后,才有可能变回人。这不是悖论吗?就像是我想要找回记忆,就必须先恢复记忆才能配置出恢复记忆的药剂……”
殷南昭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骆寻掰开殷南昭的手,难受地说:“真正的基因研究天才是龙心,不是我。如果是龙心,也许就能研究出治愈突发性异变的方法……”
“嘘!”殷南昭阻止了她的自怨自艾,在她耳畔说:“我知道你很想救辰砂,但你不是第一天做研究,应该知道任何研究都不可能急于求成,就算是天才也要经历无数次的失败。”
“我害怕辰砂等不到我成功的那一天。”
“小寻,我们只能为了一分的希望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骆寻闷闷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殷南昭猛地把她打横抱起来,骆寻惊讶地瞪着他,“你干吗?”
“带你去感受一下人类的渺小。”
殷南昭把骆寻抱到一个狭长的密封长廊里,放了下来。
他按了下墙上的按钮,一个全身透明的椭圆形仪器滑动到他们面前。
殷南昭说:“几十年过去了,这玩意居然还是这样。”
殷南昭拉着骆寻挤到椭圆形的仪器里,因为空间狭小,骆寻的背必须紧贴在殷南昭怀里,玻璃舱门才能合拢。
骆寻好奇地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用来人工清洁战舰外部,我几十年前用过一次。”
殷南昭说着话,操纵机械臂按了个按钮。密封的长廊突然打开收缩进去,只留下一条狭长的金属板,孤零零横亘在太空中。
氧气和重力都消失,他们靠着机器的磁力才吸附在狭长的金属板上。
骆寻觉得自己头朝下打了个转,浩瀚的星空就在她头下,整个人好像马上就要被没有底的黑色深渊吞噬,禁不住失声尖叫:“要掉下去了!”
殷南昭失笑,“这里是太空,不管是你的头下,还是你的脚上,都是虚空。”
骆寻已经适应了失重的状态,也发现从下往上看过去,她的上方也是浩瀚的星空。
她刚松了口气,殷南昭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仪器的磁力消失,他们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飘向无边无垠的太空。
骆寻心跳如雷,再次失声尖叫:“安全带!你忘记了安全带!”没有和母机相连的安全带,他们随时有可能迷失在浩瀚的太空中。
“哎呀,我忘记了。”殷南昭叹气,“小寻要和我永远迷失在太空中了,怎么办?”
天旋地转中,骆寻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的语气里满是调侃。她知道被戏弄了,不禁恨恨地叫:“殷南昭!”
殷南昭安抚地吻吻她的头,“闭上眼睛,用心聆听。然后,睁开眼睛。”
骆寻听话的闭上眼睛,用心聆听——
但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日常生活中,不管任何时刻,都没有绝对的安静。
有风声、有虫鸣声、有树叶晃动的声音、有人声、有空调运行的声音……但是,在外太空,没有空气,没有了声音传输的介质,任何声音都没有了。
绝对的安静中,骆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漂浮在宇宙中,像是一叶浮舟飘向洪荒的尽头,似乎一切都在从她身体里一点点剥离,再慢慢远离。
喜悦、悲伤、烦恼、痛苦、爱恋……甚至连生命都在远离。
骆寻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似乎冥冥中触摸到了死亡,让人宁静又恐慌。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漆黑,繁星万点静静闪耀,还有一团团光华璀璨的星云。
她依旧在不停地漂浮旋转,整个宇宙都好像在随着她转动。
光华流动间,斗转星移,她像是看到了宇宙初生的状态。
天地玄黄、鸿蒙初开。
生命孕育、诞生、繁荣、衰老、凋敝。
亿万年的进化,从RNA到DNA,从肉眼看不见的原核生物到千姿百态的生物种群,无数的物种崛起,无数的物种灭亡。
生命是繁衍不息,也是朝生暮死。
生命是永恒,也是刹那。
生命是至强至坚,也是至弱至脆。
混沌间的刹那通明,骆寻竟然泪盈双睫。
她神情怔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像是一个失聪的人刹那间听到了星际中顶尖交响乐团的迎春舞曲,太过震撼,反而失去了用语言表达的欲望。
殷南昭似乎完全知道她的心情,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抱着她。
良久后,骆寻的心情才渐渐平复,轻声说:“谢谢。”
这样诡秘莫测、波澜壮阔的景致,如果不是殷南昭,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看到、感受到。
因为两颗心的相拥,不仅拥有了自己的世界,还拥有了对方的世界,生命的长度没有变,可生命的广度与深度都变了。
壮阔的景致并不能解决现实的烦恼,但是,刹那间脱离现实的极致体验却会让心灵得到力量,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殷南昭低下头温柔地吻了骆寻的脸颊一下,什么都没说。
无数次独自一人飞跃过茫茫太空,本来以为都是早已经看麻木的风景,可是,因为有了一个人在心头,通过她的眼睛、她的心灵,他也感受到了震撼、感动、欣喜,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同了。
殷南昭的通信器响起蜂鸣音,安冉急切地问:“阁下,已经过了预定的开会时间,您在哪里?”
“不小心飘到了外太空,我已经给你开放了定位权限,麻烦你派个人来接一下我。”
安冉结结巴巴地说:“您……飘、飘到了外太空?怎么飘过去的?”
“我忘记给CL64清洁机系上安全带和母机相连,这东西没有能源推进器,我没办法飘回去。”
安冉沉默了一瞬,声音发颤地说:“请阁下稍等,我马上派人过去。”
骆寻大惊失色,“你居然真的忘记了系安全带?我还以为你在故意吓唬我。”
殷南昭毫无羞愧,“几十年前用过一次,忘掉操作很正常。我以为这机器有自动绑定设置,没想到它这么落后。”
茫茫太空、星光璀璨。
即使身边的人是这个星际间体能最强大的男人,也渺小如微尘,连想挪动一步都做不到。随便一个意外,他们就会真的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
骆寻喃喃说:“殷南昭,你是个疯子!”
殷南昭笑,“嗯,你爱的疯子。”
骆寻突然间禁不住大笑起来,她这样一个时时谨慎、刻刻小心的人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呢?连这么不合情理的事情都发生了,别的事情也一定会从不可能变成可能。
Chapter 2---1
自从奥丁联邦指挥官辰砂异变的新闻曝光后,整个星际的人类对异种都是又畏惧又憎恶。
殷南昭下令楚墨耐心地和人类沟通,尽量让人类了解什么是突发性异变——并不是神秘诡异的怪事,只是一种令人伤心的基因病。
楚墨对全星际公开披露了奥丁联邦几百年来关于突发性异变的研究,还联系了他认识的各个星国的权威医生和知名的基因学家,把研究资料发送给他们,证明突发性异变只会发生在A级体能以上的“携带异种基因的人类”身上,相对整个异种人群是小概率事件。
殷南昭希望人类明白,体能A级以下的异种没有异变可能,也就是说,普通的“携带异种基因的人类”不会突然变成野兽,对其他人造成伤害;希望人类对异变兽的恐惧憎恶不要漫延到普通异种的身上。
但是,在恐慌情绪的感染下,没有人愿意真正聆听,连专业的医生和基因学家都拒绝用理智去分析,人们就是认定了异种会变成凶残的野兽,伤害人类。
各个星国都开始驱逐、迫害“携带异种基因的人类”,异种们不得不四处躲避逃亡。
殷南昭下令紫宴调动所有资源,尽量帮助异种逃往奥丁联邦,但并不是每个异种都愿意逃到奥丁联邦,因为异种也会害怕突然异变的异种。
而且,辰砂的突然异变导致了人类和异种的势不两立,让这些普通的“携带异种基因的人类”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家园和亲人,他们对那个从没有去过的奥丁联邦甚至有了隐隐的恨意。
他们有的加入了雇佣兵团,靠着卖命养家糊口;有的加入了海盗团,靠着打劫为生;还有的在星际间四处流浪,靠着不太光彩的手段苟且偷生……
就像力与力的作用是相护的,人与人之间的伤害也总是相互的。当人类驱逐迫害异种时,异种也会心怀怨恨地奋起反抗,当反抗造成了伤亡惨剧时,人类就越发认定异种是凶残冷血的野兽。
人类和异种的敌对,不仅让无数异种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也让无数普通人类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
整个星际都变得动荡不安,家不成家、国不成国。
当英仙叶玠态度强硬地对异种开战,所有星国都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陆陆续续地宣布支持阿尔帝国,派出军队支援阿尔帝国对奥丁联邦的剿灭战。
六百多年前,当阿尔帝国是星际间最强大的星国时,也不过只有二十来个星国愿意和它组成联盟军讨伐异种,这一次却有将近一百个星国加入联盟军,再加上雇佣兵团,几乎整个星际、所有人类的势力都参与了战争。
G2299星域的战争不再仅仅是奥丁联邦和阿尔帝国的战争,还是异种和人类的战争。
实力强的星国直接派出大型战舰支援阿尔帝国,很多中小星国没有能力参与这样大型的太空战役,就宣布愿意提供能源,保证阿尔帝国的能源补给线畅通便捷,比奥丁联邦节省了十分之一左右的时间和成本。
短时间内看不出差异,但时间长了,这样的差异会让善于利用的指挥官彻底掌控战势,把另一方活活扼死。
百里苍是能源交通部部长,又精通军事,自然能看明白这种差异。
他一直非常自负于奥丁联邦的能源补给线,曾经在议政厅,当辰砂不同意开战时,嚣张挑衅地对辰砂说:“太空战役打的就是能源,我能源到处就应该是你战舰征服处!”
但是,现在面对所有人类的联合时,他终于理解了紫宴曾经说过的话:“与阿尔帝国为敌和与整个人类为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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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时地利人和、所有形势都对阿尔帝国有利,但英仙叶玠知道自己的对手不是一般人,绝不能轻敌。
不管心里多么恨意滔天,他的行动都十分冷静克制,并没有立即发起全面进攻,而是在试探性进攻的同时,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整顿军务上。
毕竟他刚刚登基,不管是军队里,还是阿尔帝国国内,很多人并不认可他,如果此时他一个疏忽打了败仗,不但会让高涨的士气一泻千里,还会让不支持他的人趁机作乱。
叶玠经过深思熟虑,认为拖一拖时间对他更有利。不如利用殷南昭这块磨刀石把阿尔帝国这把已经生锈的刀好好磨一下,等锋利的刀刃露出来后,再干脆漂亮地全力出击。
殷南昭很快就察觉出英仙叶玠的意图,但奥丁联邦是为了保卫自己而战,不是为了侵略而战,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英仙叶玠手里,不在他手里。
正好奥丁联邦已经四百多年没有打过大型太空战争,北晨号太空母舰上的大部分军人都太生嫩,他们需要一个浴血成长的过程。
英仙叶玠用他做磨刀石练兵,他也可以用英仙叶玠做磨刀石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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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战役,奥丁联邦和阿尔帝国各有输赢,战场上呈现胶着状态。
百里苍一直密切关注着每一次战役。
他像小时候一样,每一次战役结束后,都会在智脑中复盘模拟演习,假想自己是指挥官该如何指挥这场战役。
不知道是他成长了,还是殷南昭退步了,他再找不到以前复盘演习殷南昭指挥的战役时的热血沸腾、高山仰止的崇拜感了。
他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为基因病去世了。
父亲是在能源星上开采能源的矿工,收入优渥,但常年在外,为了给他一个安定良好的生活环境,父亲把他寄养在阿丽卡塔星的亲戚家,按月给亲戚家支付一笔不菲的生活费。
父亲没有死时,他的生活很不错,尤其每年父亲回来轮休的那两个月,总会格外开心。
父亲喜欢野外,经常带着他出去露营。
在帐篷里,昏黄的节能灯下,父亲给他讲能源星上开采矿石的故事。
在淙淙溪水旁,漫天星光下,父亲给他讲奥丁联邦军队保护能源星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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