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这一生风风雨雨,她已经被命运这个剪刀手裁剪成一个怪物,从没奢望过会有人能完全接纳她、喜爱她。
如果他愿意做她一个人的傻子,她就做他一辈子的怪物。
一夕之间,阿尔帝国的士兵感觉到气氛变了。
从星际太空母舰到大大小小的战舰,所有部门的工作量骤然加大。
连不用出战,正在轮休的士兵都加大训练强度,尤其对医疗兵的要求十分严格,全部再次进行强化培训,简直像是马上就要和奥丁联邦决一死战。
小角刚刚执行完任务,从战场上下来,就接到林坚的命令,要求他带队回太空母舰休整。
队友霍尔德的战机在交战中被炮弹击中,人被弹射出战机时伤到左腿,小角让其他队友先回去休息,他自己送霍尔德去医院。
经过一道金属自动门,进入了母舰上的医疗区。
小角和霍尔德发现四周站着不少军人,可看上去又不像是生病受伤的样子。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小角才知道母舰上新来了十几个医疗兵的教官。据说是清一色女军医,个个脸蛋漂亮、身材好,士兵们闲暇时新增了个放松活动——来医疗区围观医疗兵的培训。
大概因为围观中也可以学习到很多急救知识,医疗区的负责人不但没禁止士兵们的无聊行为,反而鼓励他们观看和提问。
站在四周的军人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霍尔德,知道他们刚从战场上下来,立即主
动让路。
小角推着霍尔德从人群中走过,正打算找个机器人询问腿部受伤应该去哪间医疗室,冷不丁看到一群接受培训的医疗兵中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医生。
她里面穿着蓝色的手术服,外面穿着白大褂,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正背对着他们指点几个医疗兵处理伤口。
她反复强调着战场复杂多变,必须把每个伤口视作传染性伤口处理,避免潜在的交叉感染危险。
小角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霍尔德感觉到他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吹了声口哨,调笑:“冰山也突然懂得欣赏女人了?”
那个女医生似乎感觉到什么,回过了身。她脸上戴着医用口罩,额前垂着碎发,只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露在外面,如两口寒潭,冷冽清澈。
女医生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小角,愣了下后,对身旁的医生小声交代了几句,朝着小角走过来,开门见山地说:“我昨天到的,因为你正在出任务,不方便联系就没有告诉你,本来打算等你完成任务回来后去找你。”
小角说:“我刚回母舰。”
霍尔德兴致盎然地竖着耳朵,觉得这两人看上去像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一个比一个冷淡,连说话时都站得很远,中间隔着一个他。但是,又隐隐流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他们看着彼此时,像是周围的人都压根儿不存在。
他只能自己主动寻找存在感,热情地
伸出手,“我叫霍尔德,肖郊的战友。”
洛兰礼貌地和他握了下手,“我叫辛洛,很高兴认识你。”
“啊啊啊——”要不是一条腿动不了,霍尔德简直要激动得跳起来,“原来你就是辛洛!”
洛兰一头雾水。她当然知道自己很有名,可好像不应该包括“辛洛”这个名字。
霍尔德对小角挤眉弄眼,“原来你每次的通话对象是个美女医生,难怪我们每次盘问你说了什么,你总是神神秘秘一句都不肯说。”
洛兰明白了。
太空母舰再大也就那么大,虽然有很多士兵,可有各种限制,不能随便跨区活动,周围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长年累月在一起,朝夕相处、出生入死,常常会无视隐私权,把什么都扒出来聊,基本厮混到最后,连对方家里宠物的名字和性别都一清二楚。
洛兰对一个护士招了下手,把霍尔德交给他,“这位是霍尔德,你带他去找医生看一下腿。”
护士推着霍尔德去治疗室,霍尔德一直姿势怪异地扭着头,给小角不停地打眼色。
洛兰看小角依旧呆站着,拉拉小角的胳膊,“走吧!”
几个围观医疗兵培训的军人对着医生们嗷嗷地叫起来,“教官妹妹要被拐骗走了,你们也不管管!”
躺在医疗床上,充当教学示范的伤员曾经是小角的学员,竟然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中气十足地嚷:“你也不看看是谁?有本事你就上
啊!敢和我们教官叫板!”
看热闹的军人里不止他一个是小角的学员,不论军衔大小,都一副“谁不服就上,咱们教官专治不服”的欠揍表情。
大家只是怪叫着哄笑,没有人真敢表示不服,因为不服的早已经都上过了。
这里的军人,小角只认识一小部分,可所有人都认识他。
鼎鼎大名的假面教官!
在小角训练过的学员们不遗余力、天花乱坠的吹捧下,以及他自己这几年来率队频繁出战,却零死亡的战绩,他已经成了太空母舰上的一个传奇。
在一群军人善意的起哄声中,洛兰和小角离开了医疗区。
“我以为你不喜欢应酬,应该没什么朋友。”
洛兰完全没想到小角这么受欢迎。她怀疑就算她摘下口罩,表明她是皇帝,估计那帮混不吝的傻大兵眼里还是“咱们教官宇宙第一”的欠揍表情。
洛兰不知道,她也是促成小角这么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
太空母舰上不止小角一个军人表现突出,但没有人像小角这么突出,可这么多年,其他人都升职了,连小角训练的学员军衔都比小角高了,小角却依旧是中尉军衔,和他优秀的能力、卓越的战绩恰恰相反。
大家私下里流传因为小角得罪了上面的人,上面有人压着军部不给小角升职。不管任何人碰到这样的事,都肯定会沮丧不满,小角却没有一丝情绪,做任何事情依旧毫不懈怠、尽忠职
守,让军人们一面心里为他不平,一面越发尊敬他。
小角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也不爱和人交往,可你在研究所也很受欢迎。”
“不错,会用我的话来我了。”
“我没有。”
“你没有意识到,但你做了。”
小角不说话,一副随便洛兰怎么说的样子。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沉默。
洛兰突然想起什么,“你回来后,还没有吃饭吧?”
“没有。”
“我也饿了。”
小角询问地看洛兰:“去餐厅?”
洛兰指指脸上的医用口罩,“不方便在公众场合进餐。”
“回房间点餐?”
“好。”
洛兰跟着小角向着他的舱房走去。
一路之上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打招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的士兵还会笑嘻嘻地凑上来询问驾驶战机或者训练体能中碰到的问题。
洛兰完全被忽视。
她不想打扰他们,刻意落后了一段距离,沉默地跟随在小角身后。
小角一直没有回头,似乎完全不管洛兰。
但洛兰知道以他的听力肯定知道她有没有跟在后面。
凝视着小角的背影,洛兰突然发现,从她和小角相识,十多年来都是小角尾随她的步伐,这是第一次她尾随着他的步伐前行。
感觉似乎还挺好。
他一直耐心地回答着所有士兵的问题,脸上虽然戴着半面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可语气平和、态度真诚,让他多了几丝烟火气息,整个人不再像雪山一般冷漠不可攀。
洛兰的目光很柔和,这是她的小角呢!
霍尔德处理完伤口,乘交通车回来,看到前面小角被几个士兵围着,辛洛站在一旁等候,不禁恼火地扯着嗓子喊:“喂,你们长点眼色行不行?霸着肖舰长,把人家女朋友晾在一边,还真干得出来!”
士兵们看看洛兰,看看小角,似乎才意识到肖舰长身后还跟着个女人,急忙笑嘻嘻地给洛兰赔礼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立即滚蛋!”
虽然个个都很好奇肖舰长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女朋友,却不敢再占用舰长的时间,一溜烟地全跑掉了。
霍尔德操控着轮椅转到洛兰面前,诚惶诚恐地说:“我们舰长看着冷,实际心肠十分好,碰到士兵来询问战机和体能上的问题都会悉心教导,你多多包涵,绝对不是不重视你。”
洛兰觉得军队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个霍尔德认识小角也就四五年吧,却把小角当至交好友,处处为他考虑,生怕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发生。
洛兰淡淡地说:“我明白,看似是几句话的小事,可在战场上都是事关生死的大事。”
霍尔德愣了一愣,畅快地大笑起来,悄悄对小角竖了下大拇指,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这个女朋友可以的,必须拿下!
小角硬邦邦地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人家有未婚夫。”
洛兰安静地瞅着小角,一言未发。
霍尔德觉得小角的话里满是醋意,辛洛
的反应也很有意思,没有尴尬,反而一派淡定。他非常识趣地说了声“回头见”,把轮椅转得飞快,迅速跑掉了。
小角领着洛兰回到自己的舱房。
洛兰好奇地打量四周。
一个小套间,里面是带浴室的寝室,和分配给她的单人间差不多,空间不大,刚够转身。不过作为副舰长,外面还有一个会客室,有四五平方米,还有个椭圆形的观景窗,能欣赏到璀璨星空。
小角等舱门关好后,才问:“为什么匿名跑到前线来?”
“我说想来看看你,你信吗?”
小角看着洛兰,显然不信。
洛兰摘掉口罩,淡然地说:“当然是有事了。”
小角没有再多问,转身打开墙壁上的智脑屏幕,“想吃什么?”
洛兰凑到他身边看屏幕,一页页浏览过去,都是营养餐,种类繁多、口味齐全。
洛兰不感兴趣,“随便!”
小角给自己点了一份营养餐,又帮洛兰订了餐。
“餐饭大概要十分钟送到,我去冲个澡。”
“你去吧!”
小角五分钟就洗好了澡。
出来时,看到洛兰踢掉了鞋子,赤脚蜷坐在安全椅里。
她把束着头发的发绳拿了下来,微卷的长发像是海藻一般披散在肩头,额前蓬松的碎发化解了眉眼间的冰霜。
她姿势慵懒随意,一手拿着一个小巧的信息盘把玩,一手斜撑着下巴,盯着眼前的虚拟屏幕。蓝色的手术服很宽松,裤腿缩上去一大截,露出纤细的小
腿和脚踝,整个人少了几分皇帝的威严,多了几分女人的柔和。
小角怔怔地盯着她,像是受了蛊惑,竟然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摸洛兰的头。
洛兰侧头看向他。
小角的表情不变,垂眸凝视着她,手顺着柔滑的发丝,从头顶一直摸到了发尾,“怎么把头发留长了?”
“长发不好看吗?”洛兰下巴微扬,感兴趣地看着小角。
小角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了想才说:“不是不好看,不过也许看习惯了短发,我觉得短发更好看。”
“是吗?”洛兰仰着脸笑,意味深长地说:“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的我。”
小角似乎对喜欢这个话题很尴尬,沉默地移开了目光。
洛兰拽拽自己的头发,“上次我和你通话还是短发,怎么可能没几天就变成了长发?这是化妆师帮我做的假发,方便遮掩身份,不过好像不成功,你今天一眼就认出我了。”
小角像往常一样挨着安全座椅,坐在了她旁边的地板上,“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化成灰也认得?”洛兰一边不置可否地笑,一边探手在虚拟屏幕上做阅读标注。
满屏幕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方程式,不知道在讲什么,只有粗体字的标题分外显眼,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
《絜钩计划——论异种基因和人类基因的对抗、毁灭》。
洛兰点击屏幕,关掉文件,顺手把信息盘放到贴身的口袋里。
她转头看着小角,认
真地说:“我若真化成了灰,尘归尘、土归土,你能认出来才怪。”
“我忘记你是科学家了。”小角拍了拍洛兰的头,眼神清澈柔软。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洛兰觉得整个星际敢这么拍她头的人也就只小角一个了。
小角自嘲地笑笑,“这又不是我做过的最大胆的事。”
洛兰诧异,刚想问他还做过什么大胆的事,看到小角毫不掩饰的眼神,反应过来小角指的是什么。
两人凝视着彼此,一言未发,却心知肚明彼此都在想那个晚上喝醉后的事。
看似沉默的平静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却风起云涌,好像有丝丝缕缕的线慢慢从他们的眼睛里、身体里探出来,纠结成网,将他们缠绕在一起。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
缠绕的线乍然断裂消失,两人都立即扭头看向舱门。
舱门的屏幕上显示送餐机器人站在门外。
小角起身走过去,打开门,送餐机器人确认他的身份后,胸口的金属盖打开,传出一份保鲜餐盒。
小角拿起餐盒,回到屋子,将两人的晚餐一份份摆到桌上。
洛兰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餐盘,竟然不是营养餐,而是一份烤牛排,还有新鲜的水果。
她看小角,“你的病号餐?”
“我从没有受过伤,哪里来的病号餐?”小角知道她有洁癖,把餐具又擦拭了一遍才递给她,“霍尔德的病号餐,我找他换的。”
洛兰切了块牛排。
火候有点老,但
吃在口中却别有一番滋味,毕竟是太空母舰上有钱也买不到的病号餐,靠着小角的面子才有的吃。
两人默默吃完饭,小角把餐具收拾好,让清洁机器人带走。
洛兰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着小角。
小角隔着圆形的合金桌,坐在她对面,背脊挺直,一言不发地任由她看。
洛兰指指身旁,小角起身,坐到了她旁边的地板上。
洛兰把水果盒递给他。
可以直接吃的水果已经都被洛兰挑着吃了,剩下的都是需要剥皮的紫提果,小角帮洛兰把紫提果一颗颗剥好,喂给洛兰吃。
洛兰突然伸手想要揭下他的面具。
小角的身体比意识快,立即闪开,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身子前倾,凑到洛兰面前,示意洛兰随意。
洛兰取下小角的面具,露出了那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一边吃着小角剥好的紫提果,一边盯着他细细打量。
五官英俊、轮廓分明,犹如用雪山顶上的晶莹冰雪一刀刀雕成。
不过,也许因为他穿着阿尔帝国的军服,姿势温驯、态度柔顺,完全没有那个男人的冷傲强大,让人觉得他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似乎相同,又似乎完全不同。
小角低垂着眼睛,好像不适应洛兰这样赤裸裸地盯着他看。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很丑,不喜欢我的脸吗?”
“我一直在骗你。你长得一点都不丑,甚至应该说,你比绝大多数人都英俊好看。”
小角抬眸,飞快地瞟了她
一眼,将信将疑的样子。
洛兰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骗你吗?”
“不管你做什么,都可以。”小角把一颗剥好的紫提果递到洛兰嘴边,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这句话由其他男人说出来,洛兰会嗤之以鼻,但小角不一样。
他已经用行动验证了这句话,连她三番五次想杀他,他都只是把脖颈递到她面前引颈受戮,欺骗又算什么呢?
只要她想骗,他就愿意被骗。
洛兰骂:“白痴!”
明知道她心狠手辣,性格喜怒不定,说翻脸就翻脸,完全就是一个怪物,却一直无条件包容她。
“我不是白痴!”小角的表情很严肃,似乎很不满洛兰还把他当成那个刚从野兽变回人,什么都不懂的傻家伙。
洛兰禁不住笑起来,一口含住他手里的紫提果,“嗯,你不是白痴,你是傻子!”
小角的眉头不满地皱起。
洛兰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他的指尖,慢悠悠地补了句:“只属于我的傻子。”
小角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一瞬后,抬眸看向洛兰,希望洛兰说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洛兰却拿起一颗紫提果,慢条斯理地剥起来,“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决定提前发动对奥丁星域的攻击,你愿意领兵攻克阿丽卡塔星吗?”
“愿意。”
洛兰抬眸看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你是异种,奥丁联邦是异种的星国,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
“我是小角,愿意为洛洛作战。”
洛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角,似乎在甄别他每一个表情的真假。
小角突然用手捂住了洛兰的眼睛,“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哪种眼神?”
“你在通过我寻找另一个人。”
洛兰没有否认。
小角问:“你还是不相信我?”
也许因为眼睛被蒙着,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洛兰打开心扉,说出了真话:“我很想相信你,但我……我害怕信错了人。”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另一个人?我和……辰砂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说过你最早的记忆是做野兽时的记忆。”
“嗯。”
“没有野兽能变成人,你能变成人是因为你在变成野兽之前就是人。”
“那个人是辰砂?”
“是。”
“你怀疑我想起辰砂时的记忆了?”
“是。”
“我没有!”
“你不好奇你以前是谁吗?不想找回失去的记忆吗?”
“有一点好奇,但你不喜欢他,那些记忆不要也没关系。小角只想要洛洛!”
小角松开手,双臂环抱住洛兰的腰,头侧枕在她的腿上。
洛兰对这个姿势非常熟悉。
小角还是野兽时,总是变着法子耍赖和她亲昵,喜欢把头枕在她的腿上,喜欢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后来他恢复人身时,生怕她心生嫌弃不要他了,也总是喜欢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头枕在她的腿上耍赖。
洛兰下意识地像以前一样抚摩着他
的头。
时光在这一瞬似乎在倒流,回到了他们朝夕相伴的日子。
虽然困守一室,每天都是枯燥的实验,可是没有星际战争、没有责任义务、没有算计欺骗,只有陪伴和守护。
洛兰问:“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已经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