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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晚韩章鹿失眠了，她闭上眼，就会想起那个男人说的话——“我们都姓韩呢，一家人。”

23.

第二天一大早，韩牧野刚睁开眼，就见韩章鹿已经坐在床尾变的小木凳上了。见他醒了，韩章鹿麻利地抓起床头的拐杖。一整天，韩章鹿就像小跟屁虫一样黏在韩牧野旁边，端茶倒水买饭。韩牧野几次催她去上学，她也不言语。别的病友见了，直说韩牧野这个闺女真懂事。倒是有认识韩章鹿的医生，三言两语把韩章鹿的身世讲给韩牧野。于是，韩牧野也不再赶她走，只是挑了有趣的话题来和她聊天。他渐渐发现，这个小姑娘只有在说起长岭山上那些石头和树的时候，眼睛里才有不一样的光彩。

直到太阳快下山了，韩章鹿把床头的暖水瓶打满水，这才打算离开。有一句话在她嘴边盘旋良久终于出口：“你家里有孩子吗？”

韩牧野一时不在意，笑着答道：“我有个女儿，比你大很多，已经上大学了，但是她没有你这么懂事。”

韩章鹿也没再说什么，礼貌地和韩牧野道别。韩牧野忙嘱咐她?：“小鹿，你明天不要来了，乖乖去上学，明天我的朋友就过来接我。”

韩章鹿看看韩牧野打着石膏的脚踝，点点头。

但是隔天早晨，韩章鹿还是早早就到了卫生所，韩牧野无奈地笑笑，伸手揉揉韩章鹿的一头短发。韩章鹿猛地抬头看着韩牧野。

“怎么了？”韩牧野发现了她的异样。

她只是想起从前，父亲也喜欢这样揉她的头发，韩牧野是世界上第二个揉她头发的人，用像父亲一样的大手。

她静静地打量着他，他的脸并没有什么和父亲相似的地方，他是城里人，他比韩老三更干净儒雅。可是，他却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想起父亲的人。她轻轻叹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24.

十一岁的小女孩，一夜长大的小女孩，开始学会冷静地想问题。确实，在前一天晚上，她动了一点儿小心思——她想跟这个城里人走。她想，如果他碰巧没有孩子呢，那么他应该乐意收养她吧。

现在，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冷静地收回了自己的念头。她想，她已经克死了爸爸，她不能再给这个友好的陌生人带去伤害。

她好像卸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轻松地叹口气，转身去给韩牧野倒热水。

“你朋友会来接你？你的家在丹城？”韩章鹿没了那么多小心思，话忽然多了起来。

“我家离这里可远着呢，我家在北京。”

“你是北京人啊？”韩章鹿惊呼了一声。

韩牧野看着她夸张的表情，大笑起来：“是啊，我是个老师，教我的学生怎样分辨石头。”

“还有这种老师？上课专门讲石头？”韩章鹿觉得不可思议，“我要是你的学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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