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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瘦薄的身子静静蜷缩着，温热的血从颈部的创口汩汩流出来，在深秋冷硬的沧遥大地上轻微的冒起白烟，随即遽然消散。

玲珑再一次伸出手去探了探，那血可真热，几乎烫手，原来，人的血都是热的，热气散了，人也就活不成了。

透明的水晶盘子在刚断气的小侍童周围碎了一地，浸在艳红的血泊里，被染成了红宝石，玲珑不知道死去的这个是不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在她的记忆里，冷泉城王宫里的小侍童，都长成这个样子。

再站起身来的时候，她才发现死的并不只有面目模糊的小侍童。

王城的通衢大道上，遍地都是横尸，身着铠甲的战士，死不瞑目的妇孺，飞扬的铁蹄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冰冷的刀锋潜流暗涌的朝向王城的中央汇集，满城蔓延的鲜血伴随着冷泉王宫噼啪燃起的火焰，渐次点亮了北方深秋苍茫的天空，玲珑终于懂得那奇异的艳金色的由来了——那是血与火的交汇凝结。

这么多浓墨重彩的颜色，晃得玲珑有些眼晕，她皱了皱眉头，退至街边的一家胡饼店里，饼铛之下炉火烧得正旺，伴随着滋滋的声响，一张一张沾满了芝麻的圆饼在热油里被烙得金黄，而后焦糊，空气里的香气挖心掏肺，饼店的白胡子老板倒在炉畔的血泊之中，颈项已经断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嘴角犹自喃喃出声，“回来了……那人回来复仇了……城要毁了……天要塌了……”

除了白胡子老板临死前的呢喃，整座冷泉城寂灭如寒渊，死去的人兀自超脱了，活着的也不再挣扎，刀锋和火光将往昔的繁华摧毁得一干二净，谁也说不清楚炽热灰烬之下掩埋的是一座告别的地狱，还是崭新的天堂。

吃不到烤全羊的惆怅铺天盖地将玲珑淹没了，她沮丧的坐在空荡荡的店堂里，对着满城寂静，默默吃一张有些烙过头了的胡饼。

将整炉烙糊的胡饼吃光以后，玲珑跨过终于死透了的白胡子老板的尸体，重新走回了血流成河的大街，她皱着眉头看了看被染脏的鞋底，或许，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大街上仿佛开了染缸，她只得闪身拐入了一条小巷，巷子里沿途堆满了为牲口过冬备的干草料，淡淡的清香暂时盖过了满城的血腥气，玲珑闭上眼睛，贪婪的猛吸了一大口，正陶醉间，冷不丁脚下一紧，似被什么从草堆里钻出来的物事紧紧缠住了，她想也不想，顺脚便踢回去，让那东西深深淹没在了草堆里。

刚走两步，脚下又被缠住了，她低头去看，紧勒住她右脚的，是一双黑乎乎的手臂，在她本就被鲜血染脏了的白绸靴子留下了齐齐整整十个手指印子，玲珑心头烦闷，肚子里一炉囫囵吞下去的胡饼几欲翻腾而出，想要拔腿，那双手却越勒越紧，几番纠缠之下，玲珑又是十几脚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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