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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了一张桌子，扯着他坐下，小二斟上温热的羊奶，高浚之小啜一口，竟是咸的，在喉咙回呛着胡椒的辛辣，顿时咳嗽了几下。

奇巧的是左边也有人猛烈咳嗽起来，一个女声忧虑地说：“阿萤，你不要紧吧？怎么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这话有如雷击，把高浚之劈得脸色巨变，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仿佛有几块大石头同时碾抹着心脏，过了一会才像溺水者回到水面那样喘出气来。

眼角余光扫去，角落里坐着三个官服和其他男人完全相同的姑娘，咳嗽的那位刚好背对着他。他定定神，对自己的慌张无奈一笑，然后大着胆子再向那边窥望。

郭承训立刻低声警告：“别盯太久啊浚之兄。”

高浚之脸皮发烫，幸好乱翘的胡子遮着，不易觉察。

郭承训附耳低语：“你没听说过吗，景宁四年那一科取了三个女进士，空前绝后的。”

他含糊地敷衍：“很久以前听过，没想到能遇见。”

“难怪你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毕竟有八九年了，现在大家都习以为常，不怎么议论了。”

因为他俩神秘兮兮地交头接耳，把刚才说话的女官引得朝这边望，她身着深绿色六品官服，五官纤细，眉尖眼角微微上扬，若长在搔首弄姿的女人脸上，定会增添十二分艳丽，可她眼神却极正，只让人觉得她精明敏睿，神采熠熠。她是三人中最高挑的，谈笑风生，意态潇洒，旁若无人。

高浚之眼前再次浮现高挂于吏部墙上的金榜，一笔一划，清晰得像刀斧所刻，她们仨的名字正好连在一起，这位是三人中名次最高，后来进了吏部的杜澄雪。

另一位女官同样穿着六品官服，鹅蛋脸柔和文秀，笑容收敛着，汤一小勺一小勺慢条斯理地舀着，身材最瘦小，却镇定大方，没有半点普通姑娘出门在外扭捏作羞，软弱娇滴的模样。她是排名第三，后来进了工部的谢玙。她的左腕像是受了伤，裹着厚厚的白纱。

背对高浚之端坐如钟的是大理寺的贺飞萤，只能看到官帽下两小截短短的束发丝绦，垂下来构成一个优美的夹角，深色衣领妥帖地裹着她的颈脖肩，腰间革带恰到好处地收紧浅绿色外袍——她的品秩比另两位低一级，官位应该是大理寺主簿。

高浚之低下头，她们显然也才落座不久，剔缕鸡和醋芹 都没怎么动呢，于是提心吊胆地，明明饿得发昏，却没能勾起熊熊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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