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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姜家三代为臣，兢兢业业，念其多年为国效力，奔波朝堂，特免姜家二子之罪，贬为庶民，世代不可为官。

旨意下来的时候，我正在吩咐丫鬟给姜水灵煎药，等我端着药出来，正看见小胖子神色颓废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不过是两日而已，他居然瘦了一圈，沾满灰尘的青色衣衫空荡荡的挂在身上，好想里面包裹的不是身体而是干枯的树枝。原本粉嫩的脸苍白的看不见一丝血色，乌黑的眼圈内是浓浓的血丝，就连嘴唇，都结满了血痂。

我看见他的样子，看他像以前一样跟我笑，叫我叶儿，眼泪稀里哗啦的便滚下来了，全部滴在了药碗了，荡起了圈圈涟漪。

“重煎一碗药过来。”

我慌忙将药碗塞到身边的丫鬟手里，两三下抹掉脸上的泪，朝着小胖子挤出一个笑容。

“吃饭了吗？”

“不饿。”

我“哦”了一声，装作自然的去拉他的手，“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他微微侧身避开，下一瞬间已经跪在了地上，连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经红肿一片，微晃着身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

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飞快的扶住了他，逼回去的眼泪又直直掉了下来。

“你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啊……”

“叶儿，你听我说。”

他反握住我的手，冰凉的手指刺得我生疼。

“你是我和水灵的救命恩人，我们兄妹欠你两条命，此生无以为报，我姜影弄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遇上你，最高兴的事情，还是遇上你，姜家已倒，我和水灵不会再呆在这里，此次一别，不知今后还能否相见，这一跪，是我们兄妹唯一能做的。”

空气里卷起一阵寒风灌进我的脖子，我打了个哆嗦，突然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被阿君利用当了靶子的我，其实是迫害姜家的间接凶手吧，我颤抖着被冻得乌黑的嘴唇，好半天才带着哭音开口。

“你要走去哪里，你不要走，我和沈婪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你住在这里，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叶儿。”小胖子加重手中的力道，出声打断我的话，“住在这里，留在京都，你让水灵如何面对你，面对沈婪？”

“我……我可以在京都其他地方给你们找间院子……”

“算了，叶儿，你以为我们还能再呆在京都吗？”他苦笑一声，连连摇头，“无论是皇上，还是我们自己，都不会愿意的。或许这于我们也是件幸事，天下之大，我和水灵还有半辈子的时间可以赏山行水，自在逍遥。”

紧抿着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路走到东苑。推开院门，红纱依旧，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低下了头。

“我以前住的地方就是这样，很简单，但是很开心，或许你说的对，离开这里，你们会过的更好。”

这几天，小胖子被我安置在东苑，连沈婪都没有进来打扰他，几日之后，姜水灵的伤势渐渐稳定，虽然依旧昏迷，但已无生命危险，大夫说，她是不愿醒来。

谁愿意醒来呢，家没了，爹死了，连自己爱的人都背弃自己，没有人愿意醒来面对这样的残忍。

小胖子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我给他准备了一辆平稳度很高的马车，车内需要用的东西一应俱全，还在靠枕下面偷偷塞了五百两银票。

找沈婪要银票的时候，他什么都没问便交给了我，这点我很感激。

将姜水灵抱上马车，小胖子回身下车，拒绝了我给他找来的车夫，说自己驾车就可以，我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叶儿，我走了，你保重。”

他坐上马车，拿着马鞭朝我挥手，我背过身抹掉眼泪，然后强颜欢笑。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我在京都想着你，希望你平安，如果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定要回来找我，如果你想回来了，一定要回来。”

“好。”

他笑了笑，突然上前一步将我抱住，“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哽咽的声音再次惹出了我的眼泪，等他转身坐上马车的时候，我快步跑过去爬上马车坐在了他身边，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笑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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