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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还没开口,电话里先响起一阵起哄。吵吵闹闹的人声,男的女的都有,被起哄的对象自然是她的男朋友。
“你当着大家的面接电话啦?”她不禁有些惊讶,而且接起来的第一句话就那么……不要脸。
迟则安说:“接女朋友的电话,有什么好躲的。”
周念发誓,她听见手机里传来了一声戏谑的口哨。
哪怕知道对面的人看不见自己,她还是羞红了脸:“换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迟则安低声笑了几下,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但不时仍有几声打闹从手机里传来,听上去还是在一个房间里。
“你们是在山上吗?”周念小声问。
“还没到大本营,在休息点休整,”迟则安说,“明天凌晨再从大本营出发登顶。”
周念哦了一声,嘱咐他:“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他回答得很郑重。
这是迟则安让周念很欣赏的一点,即使此行的目的地只是一座入门级雪山,但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轻视的态度。
对待每一件事都很认真,也不怕任何的挑战,永远都能做到一往无前。
周念无声地叹气,她很羡慕迟则安这一点。和他的果敢相比,自己总是会在一些小地方优柔寡断,哪怕接下了一个任务,转眼又会因为其他原因想要放弃。
不能继续这样。
周念抿了抿嘴角,说:“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你有没有遇到过,觉得很难的事,或者很难应付的人?”
迟则安回答得很快:“有啊。”
“比如说呢?”
“就跟你一个团穿迷彩服的那哥们儿,”他居然还记得那人,“他一开始就挺难对付的。”
周念撇撇嘴,心想我看你好像应付得很游刃有余啊。
“很难的事儿也有,”迟则安问,“怎么突然问这些?谁让你不开心了?”
周念犹豫一会儿,没把今天的事告诉他。她那些纠结的心态说来自己都嫌矫情,迟则安恐怕光是听懂都会费一番功夫。
况且他还在雪山上带队,不应该干扰他的注意力。
“就当是我想听,告诉我嘛。”她放软了语调,带着轻微的鼻音。
迟则安沉默了好几秒,才从那仿佛是撒娇的语气里回过神来。他清清嗓子,想了想说:“其实不管什么事,都是一座接一座的山。翻得过去就能看到风景,翻不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换条路再走也一样。”
周念微微愣了愣,鼻尖一酸。
他听出来了。
迟则安听出她不开心,所以在用他的方式安慰她。
倾诉欲在瞬间涌上心头,周念仿佛被蛊惑了,轻声说:“今天老师给我安排了一件工作,是给一部电影的服装绣图案。”
迟则安嗯了一声:“那不是挺好?”
“本来还是很高兴的,可是后来……我不小心听见,培训中心有人不喜欢我,”周念有些委屈,“我都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她不知道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化解那份矛盾。周念要在年映春这里待一两年,一想到今后还会和那人共事这么久,她就感到如坐针毡。
原本她还想,就算那条裙子最后完工的效果不好,那也只是证明了她实力不够。可现在却觉得,一旦失败,她一定会听到更多的冷嘲热讽。
这些外在的因素,都让她感到惴惴不安。
这是她头一回在师长和陌生人面前,直白地表示愿意去尝试一件新事物,如果到头来反而被人打击,她今后恐怕很难再有这样的勇气。
迟则安低声问她:“你在哪儿喜欢上我的?”
“榆清山,”周念下意识报出地名,随即反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同样是在榆清山,你喜欢上我,但团里也有人不服我,比如吃饭那天喝多了的那个人。”迟则安笑了一下,“其实没那么多原因,就是气场不合看我不顺眼而已。”
周念皱了皱眉。
是啊,迟则安带过那么多团,见过那么多人,他一定遇到过比自己今天更难堪的场面。
“你想听我的意见吗?”男人沉声问。
周念说:“想。”
“别理她,做好自己的事。”
·
再次返回培训中心时,周念努力挺直了背。
人和人毕竟还是有区别的。如果是迟则安的不理人,一定属于那种浑身充满谁来谁死的气魄。可轮到周念,勉强能算是我不是很想说话你们不要看我。
不过谢天谢地,关于她的争执没再继续。
虽然几个人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但周念还是松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走到邓静身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啦,你愿意一起来吗?”她垂眼看向圆脸的女孩儿,等待她的答案。
邓静先是很失落:“你真没去博物馆啊,”接着很快又高兴起来,“不过跟你一起工作也好呀,但刺绣我才学了几年,你要多带着我哦。”
周念假装没听见前半句:“没关系,年老师也会经常来看,有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就问她。”
邓静俏皮地比了个OK,放下手里的针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不过我觉得你说的那编剧名字有点耳熟……啊,是他啊!”
“很出名吗?”周念坐到绣棚前,转过脸问。
“你不知道吗?他未婚妻就是这部戏的女主角呢,”邓静握住手机,摆出少女祈祷的姿势,“真好啊,能和心上人在一个剧组天天见面,我也想有这样的男朋友。”
周念愣了愣:“这样呀,真好呢。”
想他的时候,只要喊一声他的名字,他就能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她伸出手指,抹了抹绣棚上的丝线,心跳悄悄地加快了几分,又在心底小心地重复了一遍。
真好呢。
可是周念心里明白,她不可能像大姨吩咐的那样劝迟则安改行。
他很喜欢登山。
山在那里,所以他就历尽千辛万苦去看山。不向山索取任何,也不在山间流连,等他看见了山的模样,便会心满意足地回家。
这恐怕是世间最为纯粹而自然的感情。周念不希望,也不认为自己有权利要求对方压抑这份天性。
更何况,那样的迟则安才是最让她心动的。
想起他站在顶峰时安静的神态,周念便微微扬起嘴角,方才心里涌起的一点点羡慕又悄无声息地散去。
哪怕在不同的路上前进,能够看见对方追逐梦想的宽阔背影,也很好。
·
第二天上午,田丽琳抵达接待室的时候,周念就已等候在那里。
年映春只让邓静后期帮忙,便当真把准备工作全都交给了周念一个人处理。当她看见门从外面被推开,拿着图稿的手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她在苏城时,虽然也曾经与店里客户有过一对一的交流,但那些客户往往都是不懂行的,多半都是像迟则安那样,绣师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不会对周念表示质疑或否定。
可田丽琳不同,她尽管并不精通苏绣,但在服装设计上却有着丰富的经验。
周念为此一整晚都没睡好,好几次梦到对方气急败坏地把她赶出去。
“田老师好。”她站起身,礼貌地问候。
田丽琳笑了一下,态度还算亲切:“坐吧,怎么样,已经有想法了吗?”
“嗯。”周念把连夜绘制的图稿递过去,“我记得昨天提过裙摆的面料是以网纱为主,它的特点是材质轻柔飘逸,加上女主角需要穿上它跳舞,传统的立体绣花和珠子可能会比较累赘……”
田丽琳翻开图稿,首先看见的便是由红到黑组成渐变色的一组丝线,然后在图片的中间,是以裙摆为形状基础绘制的刺绣图案示意。
时间紧急,周念没来得及上色,但对于专业服装设计师来说,田丽琳脑海中已经猜到一半完成后的效果了。
她仔细端详着图案的模样:“羽毛?”
“对,类似于孔雀羽的形状,但是会做适应的变形显得轻盈一些,”周念伸出手,指给她看细节的部分,“最外一层是橘红色,和裙子本身的颜色相近,然后由黑到红绣出过渡,最后在中间会用金色挑亮。”
田丽琳挑了下眉:“孔雀羽做变形,能做得足够自然吗?我不想在裙子上看见一些奇怪的几何形状。”
周念有备而来,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苏绣很适合绣制鸟类的羽毛,既可以做到栩栩如生,也不会出现弧度僵硬的情况,只要处理好丝线的疏密就好。”
田丽琳不置可否,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是在思考这个提议是否可行。
周念悄悄深呼吸几次,发现实际开始交谈之后,她并没有自己预料中那么紧张。可能是因为有过一次接受采访的经验,也可能是因为迟则说的那句“做好自己的事”。
目前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取得田丽琳的信任,那么她就要全神贯注地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里。
至于失败的可能性,那就等失败之后再去想。
许久之后,田丽琳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什么时候能把完整的线稿给我?”
“这周以内。”周念松了口气,弯起眼睛笑着说。
“行,到时候我带布料来找你。”田丽琳打开背包,把之前准备的合同拿出来,“先签合同吧。”
周念从上到下详细地把合同看了一遍,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落笔的一刻,她把笔握得很稳,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如果田丽琳看见她的笑容,估计会以为她是因为上面的酬劳金额而高兴,毕竟比市场价多交付了30%的赶工费,换了她自己也会乐得笑出来。
可是周念心中想的却是,原来这一切没她想像中那么难。
既然这样,那她以后或许……可以更自信一点。
·
迟则安回来那天,燕都难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可是他的心情却并不太美妙。
因为周念头一天居然发信息告诉他:【不好意思哦,我明天要去看一个展览,可能要晚上才能见面啦。】
加标点符号一共不到三十个字,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意味,令迟则安只能含笑表示OK没关系。
可是等到飞机落地以后,那些仰仗了他整整一周的团员们,居然纷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奔向了前来接机的男女朋友的怀抱,还十分有默契地朝他露出“你女朋友怎么没来”的眼神,迟则安就觉得这帮人特别可笑以及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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