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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之于陈樱是什么?

太复杂了。

不仅仅是喜欢的人, 也不仅仅是恩人。

她习惯了受人欺凌、蜷缩在黑暗中恐惧着、不安着, 而他在她最狼狈的时刻出现, 释放了最大的善意,从此点亮她的生命。

他曾是她的全世界。

收到那条短信后,间隔短短三分钟, 江源又打来电话,简单地报了地址, 然后告诉她该怎么让看花园的钟叔带她出去。

这个时间段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在午睡, 唐书琴会抽空出门办事。不要惊动他们,也不要告诉李妈。

用高小楠当借口,就说和她约了一起喝咖啡。

他会在指定的地点等她。

江源一向话少, 在陈樱面前更是如此。

他从来只告诉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陈樱按他说的做了――虽然跟钟叔说话的时候紧张冒汗,目光总盯着地上, 但是钟叔不如其他人心细, 既然是女主人的吩咐,他很乐意照办。

坐在车里, 陈樱有些不安。

这在从前是不可能会有的情绪。对于任何一个和江源相处的机会, 她总是求之不得。

可今天……

江源不可能会害她, 所以,她到底在怕什么?

陈樱犹豫了一路,快到地方了, 她还是拨出了江复生的号码。

电话不通。

她正想输入短信, 钟叔回头,说:“太太, 到了。我停在这边可以吗?”

陈樱收起手机,“可以,多谢你。”

钟叔说:“那我在车里等你?”

陈樱摇头,“不用,等下……小楠会送我。”

钟叔的车开走后不久,一辆黑色的奔驰靠边停了下来。

车窗移下三分之一,露出一双冷淡的黑眸,眼型细长,像极了他哥哥。只是比起江复生的内敛,那眸中蕴含的更多是尚未褪去的少年意气,近乎凌厉。

江源说:“上车。”

陈樱打开车门,坐进去,系上安全带。

就如从前。

江源看着前面,一心一意开车。

他不说话,陈樱更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曾经那么想当他的女朋友,他却把她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妹妹――现在可好,女朋友没指望,妹妹也当不成了,哐当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名为叔嫂。

命运弄人。

从和他摊牌、到突如其来的车祸、失忆、天台闹剧……陈樱悲伤过、惶恐过、生无可恋过,一切极端情绪全经历了一遍,甚至企图一死了之。

现在,面对近在咫尺的江源,她反而生出一种立地成佛的释然。

她没力气瞎折腾了,随他去吧。

于是,陈樱开口:“那个,江源。”

江源嗯了声。

陈樱又问:“我们去哪里?我打个电话回去,你爷爷奶奶睡醒发现我不在,问起来――”

江源说:“我带你去医院作检查。如果条件允许,尽快动手术。”

陈樱觉得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这个孩子肯定不能生,一个不是源自婚姻和爱情的胎儿,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当个称职的母亲,况且江复生也早就同意了动手术。

所以问题出在哪里?

陈樱想来想去,将原因归咎于没提前告知江复生。他应该有知情权。

她说:“那我给大……给你哥发信息。”

江源拧眉,“别。他跟你怎么说的?……关于孩子。”

陈樱:“我不想生,他答应了。”

江源淡淡道:“缓兵之计,他想稳住你。陈樱――”

他斜睨她一眼,那眼神复杂,融合了怜悯、自责和愧疚,“你知道奶奶催他催的有多急么?大哥需要一个孩子作为给家里的交代,而你正好……他不会在意母亲是谁。”

陈樱又开始犯糊涂。

她觉得江复生对这孩子一点儿也不执著,可身边的人都告诉她,江复生太需要一个孩子。

是她错了,还是他们错了?

“我大哥是个凡事以利益为先的商人,你没见过他生意场上用的手段,所以不明白。”江源在一个路口停下,手按在方向盘上,沉默片刻,声音缓和下来,“陈樱,我不会不管你……之前,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对不起。”

陈樱怔忡。

江源说:“以后,你出国读书,远离这个地方。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这话熟悉又陌生。

她生命里的重大决定,大都由他一句话开始。

“陈樱,我给你办了转学手续。你外婆的医院我也找好了,以后你可以就近照顾她。”

“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人记得吗?她是时尚杂志的主编,她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很优秀的模特。去试试吧,你的条件应该走这条路。”

“这是你的高考成绩?……你读书不行,就算复读一年,再怎么努力,一本二本够不上,运气不好只能念大专,这没意义。来我公司,你当职业模特。”

现在他又说,出国念书吧。

明明说她成绩不好、学习不行的人,也是他。

陈樱不说话。

江源丝毫没有感觉出她的异样,只是一路沉默开车。

他知道,陈樱不会反对。她连一般人的要求都无法拒绝,更何况是他。

他也相信,事到如今,这条路是她最佳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选择。

“我……不知道。”女孩的声音轻而细。

江源一怔,眉心拧起,“什么叫你不知道?”

他的语气严厉,陈樱被他这么一问,情不自禁打起退堂鼓,刚想解释,话到嘴边,又想起那天夕阳下,江复生温柔而坚定的目光。

他说,陈樱,你要学会为自己活。

她想出国念书吗?她不知道。

于是,陈樱说:“我就是不知道。”

江源:“……”

他气笑了,对她恨铁不成钢,“陈樱,你脑袋瓜子里装的是浆糊吗?!现在这情况,你出门走在路上,有人认出来了就会对你指指点点。出国几年,至少等风声过去,等人们把你这事忘记了,你再回来,不然你会过的很艰难。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陈樱低垂着头,忽然很有些气馁。

江源说的,她大致明白,他总是为她着想的。

可她根本不在想这些,她只是气自己。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可她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她更喜欢听夸奖和鼓励,是个庸俗的女人。

从坐进车里开始,她又没做错事,她脑子里装的也不是浆糊,他说的太突然,她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而已。

……他好凶。

陈樱默默垂下头颅,不吭声。

半小时后,江源停下车。

陈樱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私立医院,奇怪的是,停车场里只有寥寥几辆车,而且停的还是工作人员的位置。

大门口也没有出入的人。

陈樱问:“今天休息吗?怎么没人?”

江源说:“休整一天,清场了。”

他带她过去,到了门口,停住,“陈樱。”

陈樱有点心不在焉,听见他声音才回头,“嗯?”

江源伸手,“手机给我。”

陈樱犹豫了一下,交给他。

江源按了关机,放进口袋,默了默,才说:“有个人想见你。她在里面,你进去吧。”

*

陈樱发誓这辈子没见过眼前的人。

小时候,她趁外婆不在家,曾经偷偷地翻箱倒柜,希望能找到一张她的照片……即使只有一张模糊的老照片也好,可是没有。

她只能凭想象描绘母亲的眉眼。

近二十年过去,这个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她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的五官和自己如出一辙,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着她,就像看着镜子里岁月洗涤过后的自己。

南珍比当年的小陈樱幻想的更漂亮、更年轻。

陈樱太过吃惊,在椅子上坐下,整整十分钟,相对无言。

南珍起身和走过来的护士低声说了几句,等护士走远了,才转向她,叫了一声:“陈樱。”

陈樱抬头看她。

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相认的情景,她甚至想好了自己会说的每一句话、会做的每一个动作。谁知真到了这一天,现实竟会如此平淡。

没有热泪盈眶,没有拥抱,没有声嘶力竭。

南珍走近几步,耳朵上的珍珠坠子晃了晃,光泽透亮,是质地上佳的黑珍珠。

她润了润唇,似乎有些紧张,“我是你的――”

“我知道。”

南珍看着长凳上容色憔悴的姑娘,心里某一处刺痛的厉害,恍惚觉得流出了陈年的血。她想,那血应该是凝固的,早二十年前就强行愈合的伤口,终于彻底撕裂了。

她的眼圈微红,“当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你外婆说,如果我不听她的话,只要我敢踏出家门一步,今生就永远别想回去。我试过,陈樱,我试过!”

陈樱安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让南珍心碎。

她的目光落在女孩微微隆起的腹部,用指尖拭了拭眼角。五指的指甲经过精心修剪和装饰,几颗水钻闪着光芒。

她轻声说:“陈樱,你别怕,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当年,我也一样,可没有人帮我。你放心,我不会放任同样的命运落在你身上,我会照顾你。”

陈樱的手搭在肚子上,一声不吭。

“等会儿护士会先带你去做检查,我和这里的院长很熟,不会有人透露你的任何消息。”南珍接着说,急切而诚恳,“如果暂时不行,我带你回去,等到可以了就来动手术。”

陈樱问:“打掉孩子吗?”

南珍一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你现在太小,还不明白。你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一步错,你一生都会被耽误……将来,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情投意合的人,你爱他,他也爱你。”

蒋桥桥曾以嘲讽的口气,提起陈樱孩子父亲的身份,并且说了这孩子是怎么来的――酒后乱性。

她和蒋桥桥一样清楚,那个人绝不会是陈樱的良配。

江复生太世故,而陈樱太单纯。

他见过花花世界烟火红尘,陈樱呢?她困在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自卑而敏感。

南珍苦笑,眼神却温柔,“虽然你和江源……很遗憾。但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以后会拥有属于你的爱情。到那时,这孩子会成为你人生的阻碍,留下它,你和爱人没有将来,抛弃它,你会得一辈子的心病……现在是你做出正确选择的机会。”

陈樱一直沉默地听,直到她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在发抖,于是用另一只手狠狠按住。

她低下头,笑了笑,说:“原来,当年……你是这么想的。”

南珍心里酸楚,双眸隐隐泛起水光,“是,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你不需要承受这些!我……我和江源,我们会送你出国。”

她突然记起一件事,在包里翻找两遍,终于找到一张卡,急切道:“这里有三百万美金,你先拿着。等你到了国外,我再给你汇一笔。你完全可以拥有新的人生――”

陈樱笑了一声。

南珍呆住。

陈樱没接那张卡,只是看着她,轻轻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一直以来,我过的怎么样。”

南珍颤了颤。

这么多年啊!她恨不得把老家的小镇和是非忘个一干二净,她不曾主动探听陈樱过的如何,即便从别处得知一二,也从不细想。

她动了动唇,声音凄凉,含着哀求:“陈樱,我生你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陈樱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出奇的黑。可她不哭,眼睛都没红。

她盯着从出生起第一次见到的母亲,一字一字道:“你丢下我走了,所有人嘲笑我、骂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每到夜里我哭累了,觉得撑不下去,我就安慰自己,也许妈妈在外面没办法回来,但是她心里,一定希望我能过的好……我真是个笑话。”

她轻笑,多年的支柱轰然倒塌,终于,心冷了。

“从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是你生命里的阻碍和错误。”

南珍心里一紧,急忙说:“陈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告诉你――”

陈樱缓缓站起身。

她本来就高,即使只穿一双平底鞋,依然高挑出众。这一刻,她面无表情,不哭不闹,眼睛是从未有过的冰凉,气场也是罕见的冷漠。

这姿态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形的压迫。

南珍身后,有人匆匆赶来。

那人眉眼逆光,逐渐走近。

陈樱认出了他,也认出了他眼底压抑的紧张和担忧,一颗心稍稍安定。

于是,她说:“你错了。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孩子有爸爸。”

*

江复生开会前,手机定了飞行模式,错过了陈樱的一个电话。

开完会,走进办公室,刚换回平常的设置,还没看清未接来电,老宅的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李妈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先生,太太不在,老钟也不在,车开出去了,我找了几遍也没见人影。我刚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太太和高小姐喝咖啡去了,太太还怀着孕呢,喝什么咖啡呀,这真是――!”

江复生心里一沉,挂断之后,迅速打给陈樱。

重复两遍,无人接听。

贺振飞已经问过高小楠,这时走进来,“高小楠说,她没约陈小姐。”

江复生面色冷峻,大步流星向外走,西装外套都没拿,只带了车钥匙。

贺振飞跟上他,“江总,你等一等……你好歹要知道上哪找人!”

江复生把手机丢给他,“江源的车装了GPS定位器。”

贺振飞:“……”

他一边使用软件追踪,一边问:“你什么时候装上去的?江源少爷知道吗?还有,你怎么肯定陈小姐一定和江源少爷在一起?不先找钟叔问清楚?”

江复生冷冷道:“能把陈樱轻易叫走的,不会有第二个人。”

贺振飞一想,也对。

信息显示,江源的车停在一家私人医院。

江复生没通知老杨,一到地下停车场,直奔驾驶座,踩下油门的时候,贺振飞刚坐下,车门还没关上,差点一个急转弯被甩出去。

贺振飞抓紧头顶的扶手,惊魂未定,只能劝他:“你冷静点!”

江复生道:“我很冷静。”

贺振飞转过头,看他如深海如暗夜的眼眸、抿紧的唇线、方向盘上骨节泛白的手,不用多问便清楚了。

这分明是他暴怒的前奏。

可江复生的语气偏偏平静如常,“阿源太不省心,我跟你说过的调他职位的事,你着手去办。”

贺振飞问:“不先通知江源少爷一声?”江复生扯起唇角,“他不是很喜欢先斩后奏么。”他突然靠路边停下,说:“我桌子上有个文件夹,里面的东西,你帮我拿过来。还有,随时等我电话。”

贺振飞虽然下车了,却抓着门不放,“你这状态真能开车?江总,你听我一句,就算江源少爷带陈小姐去了医院,检查下来总要几个小时,不可能这么快就――”

他话没说完,江复生早没了耐心,按下一个按钮,门自动关起。

车飞驰而去,尘土飞扬。

贺振飞吃了一鼻子灰,连连咳嗽,只能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老杨,等他来接。

*

江复生赶到的时候,整个大厅空荡荡的,门诊室无人,窗口无人,只有江源站在入口处。

他径直走了过去。

江源看见他,愣了一下,“大哥?你怎么――”

江复生停在他跟前,问:“陈樱人在哪里?”那语气透着一丝丝寒气。

江源回神,不自觉地往左边看了眼,皱了皱眉,“陈樱的母亲在里面。”他想解释,又觉得麻烦,只说:“你别――”

江复生再一次打断:“江源,你知道我为什么带陈樱回去?”

江源心神一凛。

不为别的,每次江复生叫他‘江源’而不是‘阿源’,那代表他闯了大祸。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江复生目光清清冷冷,道:“那天蒋桥桥去过之后,我在天台找到陈樱,你猜她去那里干什么。”

江源定住,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江复生语气极淡,却如利刃穿心:“现在,你还想杀她一次?”

江源脱口道:“我不是……”

江复生压根不听他辩解,转向左边。

江源追了几步,停下,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江复生少年老成,即使是在遥远的童年时期,江源也很少见过他大哥发怒,这几年更是罕见……不,应该说压根就没有过。

可今天,江复生一贯平静的外表下,他的每一句话、每个眼神和动作,都暗示着他雷霆震怒的心境。

――那么擅于伪装的一个男人,竟然已经不屑于掩饰。

*

陈樱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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