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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洋相

这个念头像一段火捻子，噼里啪啦地点开了夏杨脑洞。

以他浅薄的见识，只道癌症是普天之下最严重的病，而且不容易医治，要花好多钱，胡同口的老头子就因为看病的钱归了西。

可他比老头子还惨。老头子到死至少还存了几千块钱，可他只有个零头，甚至死后连个哭坟的儿子都没有。

夏杨躺在床上是越想越伤心，气血攻心，脸发热，脑子发昏，他又不愿在蒋绪昌面前露了怯，偏过头往里面缩了缩，用被子蒙上脸。

蒋绪昌没深想，见自己高声说了几句，小东西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好意思，在被子里蹭了几下，跟蜗牛一样躲了进去。蒋绪昌觉得他好玩得很，轻轻扯了扯他露出的几缕头发说：“春天了，长草了，小猪也知道慢跑了！”

这是乡下小孩儿玩闹时说的顺口溜，蒋大公子上学路上偶然听到便记了下来，现在拿来逗弄小东西玩儿。

夏杨满脑子只有生绝症的那点心思，呲溜儿往下滑了滑，那几缕头发也全数躲进了被子里。

蒋绪昌刚要发作，医生便推门进来了，站在门口喊：“57号床夏杨的家属来一下。”

看夏杨躲在被子里不声不响的样子，蒋绪昌秉承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人道主义精神，举起手说：“来了。”

医生没料到这个无依无靠的小杂种，还有个衣冠楚楚、外貌堂堂的亲戚，愣了一下问：“你是夏杨的家属？据我所知，他家里人都死光光了。”

蒋绪昌似笑非笑地看了医生一眼道：“你明知道他家里人都不在了，还站在门口吆喝，你安的是什么心？”

医生自知理亏，脸色微变，清清嗓子说：“这瓶喷雾的配方是机密，无法确定过敏源，建议停用。”

蒋绪昌接过药瓶，看了看上面的说明问：“你们这里能查过敏源吗？”

医生干脆地说：“不能。”见蒋绪昌脸色阴沉了下来，连忙解释：“我们这是镇医院，设备和科室都不全，建议你们去市里的医院查。”

毕竟是在医院里，蒋绪昌虽不满医生简单粗暴的态度，但若是因此影响了小东西的治疗就得不偿失了。他阴着脸，缓缓抬起眼皮直盯着医生，把他看得浑身发毛才收回目光，转身走人。

医生是打从心底看不起夏杨，但说到底他是个医生，有着起码的职业道德。他纠结了几秒，把蒋绪昌又叫住，提高些声音嘱咐道：“你还是带着……病人去市里查查，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就有点危险，处于半休克状态。”

蒋绪昌没说话，医生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反正他的责任已经尽到了。

蒋绪昌走到床边，看家夏杨还是蒙在被子里不知道在躲什么，他没来由的有些心烦，踢了踢床角说：“明天我带你去市医院，今天别折腾了。”

被子下隆起的人形猛得颤了一下，接着开始小幅抖动，发出压抑的吸气声。

蒋绪昌以为夏杨是在拿他开心，顿时恼了起来，又踹了踹床角说：“差不多得了，小爷我看你生病才不跟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

夏杨不仅不肯冒头，反而把被子拉得紧了紧，压抑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几个分贝。

“嘿！”蒋绪昌的火气也上来了，一把拉开被子，发现夏杨满脸泪痕，鼻子都哭红了。蒋绪昌眨眨眼睛，愣了几秒钟说：“你哭什么？”

这就跟丑媳妇被掀了红盖头一样，反正各种丑样已经被蒋绪昌看了个清清楚楚，夏杨也彻底自暴自弃起来，心道：连医生都让他转院，怕是真活不成了。于是，他也不管右手上还插着针头，捂着脸哭得嗷嗷叫，那声音就像春天发春的猫叫声，一个赛一个的高。

“嘿？艹！”蒋绪昌也是彻底没辙了，总不能把人从病床上拉起来揍一顿，他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他以为小东西是担心钱，便粗着声音安慰道：“别嚎了！不就是钱嘛，多大点事儿，我付就是了！”反正他蒋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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