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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当殷南山走出龙城机场航站楼到达层的时候，冬日阳光正好。他眯起眼睛瞧了瞧, 随即摘掉了自己的羊绒围巾。不过片刻, 有辆黑色轿车停在他前头。司机迅速地钻出来，弯腰为他打开了车门。
里头的温度已经调得很适宜, 殷南山坐了进去。他把围巾搁到边上，解开立领上的一颗纽扣, 微微合眼。司机重新回到前座，轻声问：“先生，现在去老宅？”
殷南山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司机又谨慎地补充：“除了老夫人、夫人和小先生, 殷先生一家也已经到了。”
司机性别男, 四十出头，已经是殷南山手下的老人了。他口中说的殷先生一家, 便是殷南风一家。
殷南山当然知道原因为何, 他脑海里又回想起前一天殷南风告知他自己要去龙城时的为难。起因只可能是殷其慕：不管他对殷南风说了什么, 显然都说服了殷南风, 还让殷南风想要帮着美言几句。
很好, 殷南风微微撇唇，看他儿子这阵势是要搞农村包围城市了。“开车吧，”他不欲多言, “回去再说。”
司机本来想问问要不要提前打个电话, 但见他这幅模样，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
车里恢复安静，殷南山开始闭目养神。过了半个多小时, 就在司机认定老板已经睡熟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道：“拐个弯，去腾龙广场。”
腾龙广场位于旧城区边缘，不管是老宅还是殷氏企业都不在那附近。司机满腹疑惑，但明智地没问出口。“好的，到了以后我叫您。”
作为默认，殷南山没睁眼也没说话。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广场的喷水雕塑远远出现在视野里。“先生，马上到了。”司机低声问，“您要下去走一走，还是……”
“找个地方暂时停一下。”殷南山回答得很快，像是他根本没睡着。
司机依言照做，还是想不通殷南山想干什么。他悄悄地瞄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后座上的人正在往外看，他不禁也跟着往外瞧了瞧——
路边栽种着成排的银杏，此时叶子已经落光了，光秃秃的。临街的建筑既不高大也不崭新，然而整洁干净，若有似无地透出一股沉淀已久的年代风味。年关逼近，又是午间时光，提着大包小包的行人匆匆来往，没人多分给他们这辆车一点眼神。
这些年殷南山到过龙城好几次，但仅限于工厂和家里，眼下这块地界像是不存在他的记忆里。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陌生脸孔，他有些晃神，接着意识到他这样干等同于守株待兔。
年纪大了也开始感伤了，他没忍住嘲笑自己。“可以了，开车吧。”
从停下来到要走之间的间隔还不足两分钟。若不是知道殷南山不是那样的人，司机简直要怀疑他被耍了。他摇下窗玻璃，伸手调整外面后视镜的角度，恰巧从里面看见后面人行道有一对母女模样的人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他没在意，向后倒了一小段距离又往前拐弯，同样没注意到殷南山正盯着后视镜看。
乐意正在和乐妈说她年夜饭时要下厨做两个菜，抬头却隐约看见了某辆有熟悉号牌的车。她不由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车已经开走了。
“怎么啦？看啥呢？”乐妈听菜谱听到一半突然没了，相当不满意。
“没事，被阳光闪了一下眼睛。”乐意说，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别人也就算了，殷南山怎么可能跑到她家附近呢？“我刚说的菜，妈你觉得怎么样？爸会喜欢吗？”
“这还要问？”乐妈笑道，“只要是你做的，哪里还有不好？至于你爸，只会比我更喜欢！”
乐意也笑起来，装模作样地比了个敬礼的姿势。“谢谢妈的肯定，我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虽说乐意的厨艺确实可圈可点，但计划不如变化快。下午，就当她看着炉子上炖着的卤肉时，手机突然响了。她把手里握着的书放到一边，拿起电话，一看上面的显示就揶揄地笑了。“有空打给我，你怎么这么闲？”
“我看你也不忙啊，”殷其慕在那边回答，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第一次来龙城诶，你不搞点欢迎仪式吗？”
乐意回给他一个看不见的撇嘴。“我倒是想，但我可不闲。我家就我一个女儿，我是要干活的人。”
“什么啊，我家也只有我一个儿子，不是吗？”殷其慕立即装可怜。
然而乐意毫不犹豫地戳穿了他：“要我提醒你家还有几个保姆司机之类的吗？”
“这样一点也不好玩——”殷其慕拖长音节，仿佛备受委屈，“白叫你嫂子了是不是——”
乐意一听他喊嫂子就头皮发麻，这时候更是如此。“你给我适可而止……”她刚这么说，就听到话筒对面传来另一句“演够了，适可而止”。“……其藏也在？”
“天啊，一模一样的话，我知道你俩心有灵犀了行不行？真是闪瞎狗眼！”殷其慕愤愤不平地叫道。而后是隐约的杂音，再有人声响起时，对面已经换成了殷其藏：“乐意。”
乐意能听见殷其慕还在不远处怪叫“还叫乐意？！别装了，你们肯定有个昵称！”之类的话，简直有些忍俊不禁。“北美事务完成得不错？我看小殷总很高兴。”
“真的吗？你要开始叫其慕小殷总？”殷其藏尾音上扬，“莫非以后我在你那里就是大殷总了？”
“如果你想要我这么叫也可以。”乐意真的忍不住笑了。
殷其藏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我宁愿要点更动听的——我认为我拥有这种权利。”
“……我真要瞎了！”伴随着这句背景音，殷其慕好似终于甘愿彻底走开了。
乐意就差回以哈哈大笑。“行啊，让我想想，”她逗趣道，“想好了我再告诉你，一定让你满意。”
“非常好。”殷其藏立即应道，“我等着你。”
这话和当初机场送别时他说的“等我回来”有异曲同工之妙，乐意不禁收了笑。“话说回来，我还没对你道歉——当初我不该不告而别。”
对面顿了顿。“过去的事情就别说了，反正现在你是我的。”
占有欲满得要从话筒里溢出来，但乐意心脏狠狠紧缩了一下。“嗯，”她小声应道。
殷其藏显然没料到这点，因为他半晌没吭声。就在气氛变得古怪的前一秒，他迫不及待地说：“你答应了，我可会一直记得的！”最后，他稍稍加重了语气。
“嗯。”乐意又应了一句。这回声音大多了，也带上了笑意。
“这样就对了。”殷其藏心满意足地夸了她一句，接着道：“其实今天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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