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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叁应声走进一点儿, 伸手抚上棺材,讶异地说:“确实不一样了,上午的时候还是七八个气息混在一起,现在这个跟鬼新娘的也不太一样。”
“师父?”苏子清抬头看李相。
李相皱着眉头摁住棺材板,蕴足灵力,强大的波动一下将苏子清和伽叁震出十米远,直接出了后山的范围。
苏家先祖微皱着眉头, 笑容浅了一点,广袖一甩,压下在李相手里还能跑的棺材。厉山老祖拿出一块白色的令牌, 轻轻抛到棺材上。
令牌立在棺材上跑来跑去,似乎在追着什么东西跑来跑去。
苏子清和伽叁跑回来,看到会动的令牌,伽叁转头悄声问苏子清:“这是什么东西?”
“老祖的武器, 一道令牌。”苏子清没有压低声音,反正他们说多小声还是会被听见, “听说这个令牌号天下僵尸,属于神器那个级别的。”
伽叁恍然点头:“怎么没见传给弟子呢?别人家的宗门都是一代传一代的吧?”
苏子清:“……我们宗门可能有些奇怪,每个赶尸人的灵器跟僵尸一样,必须自己养……”
说起来自己养的东西苏子清就心痛, 想当初他挑来挑去选了最好看的莲花灯和青铜八角摇铃,现在必须放弃掉那盏漂亮的莲花灯真的可心痛了。
伽叁还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你自己养的灵器是什么?摇铃吗?”
“……”苏子清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对,摇铃, 还有当初被你吹灭的莲花灯。”
——因为你吹灭了你不喜欢的莲花灯,所以我决定此后再不用你不喜欢的东西。
伽叁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用也没关系的,我只是不喜欢而已,你点了我也不会受影响其实。”
苏子清看着伽叁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不了,不喜欢跟受影响一样重要。我只是喜欢莲花灯的形状,跟你比起来,我选你。”
“……谢谢。”伽叁轻轻地、无声笑着,又一次笑弯了眼角。
说话间,那头的李相忽然喊他俩:“小崽子,你们别腻歪了,棺材可以打开了。”
苏子清一愣,嘟囔:“谁腻歪了?聊会儿天而已嘛。”
白色的令牌在棺材板上划出有规律的白痕,白痕越多,棺材抖动的动静越大,震得地上的碎石都飞溅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棺材嗡一下打开了一个口子,红色的雾气从缝隙飘出来,一路腐蚀碰到的东西。
苏子清和伽叁一看到这个就立刻向后跃起,躲开红色的雾气。
厉山老祖手一指,白色的令牌瞬间卡住棺材的缝隙,还将红色的雾气吸收掉,然后一点点撬开了棺材板。
棺材板冲天而起,李相一甩拂尘,勾住棺材板,扯下来立在旁边。
待红色的雾气全部被令牌吸收完之后,两人三僵尸一齐探头去看——只见鬼新娘好好地躺在棺材里,身上的婚服有些凌乱,似乎进棺材的时候十分匆忙,没时间整理仪容再躺下。
苏子清上下扫过鬼新娘的尸身,忽地看到鬼新娘交叠的手上有一个伤口:“诶,师父,你看这里,这个伤口怎么没愈合?”
李相定睛一看,隔着鬼新娘的袖子把她的手拎起来,辨认了一会儿,给厉山老祖看:“老祖,你看这是不是以前那棵树的叶子啊?”
厉山老祖有些不太确定,干脆招来令牌,轻轻贴在鬼新娘的手背上,再一翻,一张红色的柳叶贴在白色的令牌上,红色的雾气张牙舞爪。
“啊,这个叶子——”苏子清忽地喊出声。
一下子在场的人和僵尸都看向他,李相皱着眉头问:“小崽子,你见过这个?”
苏子清摸摸脸,为难道:“师父,我在‘苏子清’的记忆里见过。他们家有一尊白色观音像,上面就插||着红色的柳叶。”
李相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向还没有表示的厉山老祖:“老祖,您看……”
厉山老祖取下令牌上的红色柳叶,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吃掉了,随后转身揽着苏家先祖的肩膀往山上走,头也不回地说:“你自己决定,这么大个人了,别什么都问家长。”
李相哭笑不得,转向苏子清:“行了,先给鬼新娘找个漂亮的位置安放,然后到道房来……伽叁你去后山跟老祖学怎么收起牙齿和改回眼睛颜色,老这样苏索契那小子新年都能把你们赶出来。”
伽叁:“……好的大师。”
苏子清和伽叁互看一眼,认命去干活,不过伽叁这个不急,一路陪着苏子清送棺材,然后送苏子清后山入口才转身去深潭。
“师父。”苏子清推开木门,远远叫了一声。
李相坐在祭台前没有动,应道:“进来吧,门关上之后把阵法开了。”
“好。”
李相每天都要在道房打坐,一般重要的事情也在道房说,所以做了一个阵法隔绝内外的阵法,里面的人做什么外面的人看不到听不见,反之亦然。
苏子清从小就经常被棺材道房磨性子,熟门熟路地打开阵法,然后去给祖师爷上香,才坐到李相后面。
“师父,您有什么要跟弟子说的?”苏子清不明所以地问。
李相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送鬼新娘过来,应该知道关于她的事吧?”
苏子清摇头:“没有,鬼新娘没有说,弟子知道的只有师傅说的那些。”
“是吗?那得从很多年前开始说啊……”
很多年前,在鬼新娘还不叫鬼新娘的时候,湘西两个苏家。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南边的那个,追求权势,北边那个,追求风水。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南边的苏家出了个秀才之后两边正式分家。
祖上留下的财产就两件,一件是一株长不大的红色柳树,一件是一份谁都看不懂的天书。分家自然也要把财产算清楚。
最后,两边决定,抓阄,抓写了字的纸条,有字的选天书,没字的选红色柳树。
南边的苏家带走了红色柳树,远赴苗疆,一区多年,了无音讯。
北边的苏家拿着一份不知所云的天书迁址到厉山脚下,认识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赶尸人;苏家出钱,帮单干的赶尸人建立厉山派,而赶尸人帮忙解读天书。
天书的解读一直到两位老祖都陷入沉睡,成为僵尸才完全解读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告诉后人,那株红色的柳树鬼气极重,气息伤人,叶杀僵尸,慎用。
知道自己拿到一张废纸的时候,苏家先祖差点背过气去,气得就要去南边把树追回来。
然而南边的苏家在多年实践中大概明白了红色柳树的用法,于是赶跑了还没有成为顶级僵尸的苏家先祖和厉山老祖。
两家就此老死不相往来,直到出了鬼新娘的事。
当时厉山和苏家商量了一下,觉得某些人不当人可以不救,但老幼妇孺是无辜的,至少去把南边苏家的老幼妇孺安排好。
谁成想,南边的苏家早就搬走了,鬼新娘都没抓到他们,只弄死了当初害得鬼新娘和其丈夫惨死的直接凶手。
找不到人那就没办法了,国家那么大,一开始同一个姓的人最后都会变成两条完全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在鬼新娘鬼风水协会管理开始,那些事就到此为止了。
讲完这个不长的故事,李相睁开眼睛问苏子清:“知道当初为什么鬼新娘去对付苏家的时候苏家的人只能逃跑吗?”
“显而易见啊,”苏子清眼也不抬,木着脸说,“他们把叶子用完了,为了重新让柳树长叶子出来,只能跑了。”
李相满意地点头:“看来你很懂啊。”
苏子清:“……所以您特地叫我过来就是给我讲睡前故事的吗?”
“事情得一件件、慢慢讲嘛,年纪轻轻的急什么?”李相换了个打坐的姿势,面向苏子清,“小兔崽子,鬼新娘为什么又去找苏家的麻烦?”
“因为鬼新娘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啊不,僵尸。”苏子清正儿八经地说,“她问我苏家的事,我就把我仇人的命格给她了,然后她就找苏家报仇去了……应该。”
说应该,是苏子清不确定是鬼新娘在比赛场地就打了苏字青,乃至被申屠南风引出去,还是鬼新娘打完苏字青不解气又去找苏字青麻烦才被申屠南风对付。
李相怀疑地看着苏子清:“你说一个命格鬼新娘就信了?”
苏子清脸色一沉:“因为我给的是那个‘苏子清’的命格,鬼新娘很多年前也见过这个命格,所以一下就确定了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毕竟这么阴险的手段显然一脉相承。
李相听到另一个苏子清就明白了,叹了口气:“为师明白了……对了,为师好像忘记跟你说,你现在是个僵尸了,以后出门小心点儿啊。”
说起这个苏子清就萎了:“不是,这事是只有您知道还是我爸他们都知道啊?而且……‘苏子清’好端端的,怎么就成僵尸了呢?”
“这个……”李相欲言又止,叹气,“这个身体是我炼的,老祖也有帮忙,保证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你放心,就是不会老而已。”
苏子清一愣:“您的意思是说,我所有的特征都跟人一样?体温、心跳……还会受伤,只是不会老不会死而已吗?”
李相点头:“对啊,反正天师老得慢,等你一百来岁的时候退隐江湖,就到后山跟伽叁一起睡着,或者跟伽叁去别的地方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也行。”
明明李相话里话外都暗示了个遍,苏·钢铁直男·子清硬是没听出来,还问:“可我都成僵尸了?还有养僵尸的必要吗?”
“诶!”李相赶忙说,“要的要的,你是命里一定要养这只僵尸的,好好养,日后你们两个就是最亲的家人,一定要好好养啊。”
苏子清对李相的态度感到怀疑,不过伽叁人挺好,一直养着也没问题,他吃的又不多。
“那师傅你还有什么事吗?”苏子清打了个哈欠,硬撑起眼皮,“弟子三天没怎么睡过了,到底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弟子说的吗?”
李相恨铁不成钢:“不是你该有什么事情跟为师说吗?”
苏子清揉揉眼睛,想了又想,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才想起来:“啊——对!我把‘苏子清’的命格拿回来了,师父,你没教我怎么把命格还给一个死人啊……”
说罢,苏子清从一直没放下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白玉瓶,放在地上,推到李相前面。
“这、这是我从苏……”苏子清又扇了自己一下,勉强把舌头捋直了,“苏、字、青,那里拿回来的,怎么还给下面那个‘苏子清’呢师父?”
李相拿起白玉瓶,拔||出木塞,白色的小光球飞出来,飞到苏子清身边,绕来绕去,似乎很喜欢他。
苏子清半死不活地戳了一下小光球,暖暖的,很温柔,像那个笑着赴死的“苏子清”。
“哎,命格天定,他连带命格一起送你了。”李相侧头不敢再看,眼前又浮现了当时拿着一束僵尸草来找他的青年。
应该是比苏子清大上一点儿,不像苏子清那种装出来的稳重。
同样一张脸,“苏子清”笑起来温柔暖人,似四月午后的阳光,似恰好入口的水,烫煨人心。
听守山门的弟子说,“苏子清”很虔诚地从山脚一步步走上来的,还在山门处等了很久;守山门的弟子问他为什么不进去呢?都到这里了。
“苏子清”说他想给自己一个后悔的机会,再多想想。
然而,他最后还是跨进了山门,从决定进去开始,就没有再给自己回头的可能。
“我那个时候问他,可以离开的方法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不能回头的。”李相长叹一口气,“他说,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付报酬的,唯一能用的,只有一具非常适合炼成僵尸的身体了。”
——我听说厉山派是赶尸术最厉害的门派,那我把我的身体给你们炼成高级僵尸,你们接我的单子可不可以?
“苏子清”带着浅浅的笑容说出这样的话,不是绝望,而是期待,期待李相真的能接下他的单子。
“那他的单子是什么?”苏子清听到这里抹了把脸,完全清醒了。
李相眯起眼睛:“他要一个阵法,很大的阵法,为师连带你几个师叔师伯,合力帮他做了出来,最后有没有布上为师也不清楚。”
苏子清忙问:“什么阵法?”他希望是狠毒一些的阵法,比如让申屠家和苏家的人都不得好死那种,坏事做尽的人就是该死。
“是因果循环阵。”李相捋了捋胡子,“那孩子真单纯,为师说接下单子而已,没说不打抱不平啊。”
听到李相这话苏子清的心放下一半了,所以说相性都是一脉相承的,苏子清这么鸡贼的人,没道理教出苏家三兄弟的人不鸡贼。
苏子清双眼发光:“您……有给加点儿好东西吧?”
李相眨眨眼,点头:“不可说不可说,这种事情,不说出来的话就永远都是天意。”
“您真棒!”苏子清默默竖起大拇指。
“苏子清”报复的方式太温柔,不想超出别人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伤害,可李相他们不这么想。“苏子清”算的是自己的份,他们算的,却是苏家和申屠家伤害过的所有人的份。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顾名思义,因果循环阵只能把自己做出的好事、坏事的结果还在自己身上而已,如果阵里的人一直做善事抵消了坏事,那未必会有太重的惩罚。
所以必须再往里加点儿条件才能把阵法往另一个方向运转。
然而苏子清还是觉得不值,多好的一个人,活生生被逼死了,苏家和申屠家真的死不足惜。
“对了师父,”苏子清缓下情绪,抬头问李相,“鬼新娘说她见过‘苏子清’的这个命格,在几十年前,人和人之间……命格还能是一样的吗?”
李相怔愣了一下,说:“命格是老天给人画好的格子,固定给某些灵魂的,如果一个人从来不作恶,为人行善,而且命格被抢了的情况下,是有可能再次得到同一个命格的。”
苏子清一拳砸在掌心:“那就没错了,师父你算一下‘苏子清’的命格是不是前世也被苏家的人抢去过。”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李相眼神一凝,抬手掐指算了一会儿,皱起眉头:“不对,那孩子……”
“怎么了?”苏子清紧张地问。
李相越算越生气,一把将拂尘丢在地上:“苏家发现那孩子绝好的命格之后,抢走命格不说,还用秘法让那孩子投生成现在的‘苏子清’,这样人一开始就在他们家,可以为下一个合适的人做换命格的准备!啊——气死了!”
苏子清一下愣住了:“那、那现在怎么办?苏家的人不会还捏着‘苏子清’的命吧?”
“呀!”李相忽然叫了起来,“为师知道那孩子为什么一定要炼成僵尸了!”
“为、为什么啊?”苏子清愣愣地看李相。
李相手一招从书架上取来一本古籍,翻开给苏子清看:“喏,苏家那个定命格的办法一定要用有大功德的人的身体和灵魂一起炼才行,现在身体成了你的,还是僵尸,就用不了了。”
苏子清接过古籍一一扫过,上面确实用朱砂标注了一定要身体和灵魂一起才行。
“那现在灵魂已经被鬼差收走了,身体在我这里,苏家自然就断了!”苏子清瞬间醍醐灌顶,“厉害啊,每一步都算到了。”
“是啊,我都怀疑那孩子背后有高手教他了。”李相捡回自己的拂尘抱着,“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能知道苏家的事嘞?”
苏子清合上书页,冷笑:“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对了,师傅,这个命格怎么办?”
李相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为师也只会给还活人命格,这个你得去找老祖。”
“您能有点会的吗?”苏子清没好气地把光团塞回瓶子里。
“为师年纪大了,还不是僵尸,小兔崽子就不能体谅一下年迈的老师父吗?”
“是,一拳打死牛的、年迈的、老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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