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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大家随便点, 我爸请客。”许冉然翻看菜单之后漫不经心地说。

大家谁也没动，安安分分地坐着。

“不要别客气, 平时大家训练都挺辛苦的。我想着这家私房菜的老板我认识，口味也挺不错，就自作主张定下了。”许如海笑着，满目慈祥。

“叔叔哪里的话，您费心了。”程弈和许如海算是熟人, 他看见大家都愣着，就接过许如海的话，怕他一个人尴尬。

许冉然倒是抢在了父亲前面，“不费心, 不费心，赶紧吃, 吃完了这顿好去和FK干架。”说着，特别豪气地站起来, 往大家杯里添酒。

在她看来，她爹不过就是闲的慌了, 看电竞行业如日中天, 发展迅猛, 想来掺一脚，又借着自己女儿之遍，笼络一下人心，将来好做事。这些年过去，她虽然不清楚父亲究竟在做什么事情, 但她却知道，他每日勾心斗角商场沉浮中的疲惫，那些疲惫已经拖着他老去。无论怎样的滋补，无论如何的包养，终难抹去时光的痕迹。

她这样心不在焉思考他物的时候，往自己杯中添茶的手便放空，程弈目睹了一切，他一伸手，轻轻捏着她的手腕，制止了灾难的发生。拉着许冉然坐下，程弈稍稍向她倾身，低下声音，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许冉然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坐在许冉然旁边的许如海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心中涌生了一种很窝心的感动。待一个人好，在这日常的细微末节里，最能体现。同时，感到了一种奇异且隐秘的心痛，大概是每一个父亲的通病，有了另外一个人来宠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高兴之余，暗暗的患得患失。

他这样想时，眼睛竟然一阵酸痛，到底是老了。他要说什么呢？其实自己也不是明晰，那些账目股份，他一笔笔算的清清楚楚，活了大半个年头，才觉得感情一事，最难算明白。

但是，终究还是要说点什么的，话就不自觉出口了，先于大脑掂量，说的到底合不合理，有没有什么地方会给别人落下口实。他说:“我先敬大家，首先呢，感谢大家对冉然的照顾，她可能比你们当中有些人年龄还要大一点，她的脾气我又是清楚的，孩子似的，所以感谢大家的包容，还有，你们带给她的快乐，谢谢。”

“这一杯呢，是祝贺大家比赛到目前为止取得的成功，我也大概知道了你们这一路走来的不易与艰辛，大家都是在追梦呢，你们这个年纪，真好啊。我其实看过好几次你们的比赛，当我混在人群中，我在台下看着，就想，要是有一天在大多数人眼中，电子竞技不是不学无术，而是觉，那是青春啊，会不会就好很多呢。”

可能是气氛到了，情怀够了，短暂的静默之后，陆陆续续有人说，“谢谢叔叔。”

这一句谢谢，和刚刚的客套是完全不同的了，这是发自内心的，得到理解和认可的感动。

许冉然一时间五味杂陈，她的父亲，何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呢？她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装作无所谓。

许如海又举杯了，这一次，他深吸了口气，接着说:“这一杯，希望大家继续努力，不问初心。以及，不要忘记你们的父母了，孩子们，你们知道一句话，叫儿行千里母担忧么？等里面若干年后，成家了，就会明白这种情感，我相信大家，在打职业的路上，一定受到过许多来自父母的阻碍，就像当初我对冉然，极力反对，那是处于对这个行业的担忧，父母老了，认知和眼界有限，可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希望自己的子女可以过得好好的。你们明白吗？”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眼中最宝贵的东西，叔叔既然已经决定投资这个行业，就觉得有义务让别的父母一样，慢慢对这个环境放心，让他们少一些担忧。”许如海说着声音有一些哽咽了，他曾经出席过大大小小的会议，说过无数的场面话，而今天，他说了一回自己想说的，觉得畅快无比。

这一番话算是戳到大家心坎上了，也许是看到许如海真诚，气氛也不如最开始那样冷若冰霜。

“叔叔，谢谢你。你放心好了，我们会照顾好冉然的，我爸妈一开始是真的反对得要死，我来JPM试训都是偷偷跑出来的，后来过了他们也没说啥，反正我成绩也不好，不知道白哥还记得不，不过这次决赛，我爸妈会来现场看比赛了，到时候你们就坐一起，给我们加油，那得多有排面啊。”向来话多的凌颂又开始了喋喋不休。

小天使迟子听他这样一说不开心了，“你这算哪门子坎坷啊，我是被我爹妈打出来的，大概我不是亲生的吧，我回头也和他们说说去，上次我回家，我爸还特地多烧了几个菜，说让我补补，拿冠军。”说完乐呵乐呵地笑了。

“是啊，拿冠军才像样子，我们就是为了冠军去的呀，所以接下来请大家静下心，好好思考，复盘的时候多想想自己哪儿失误了。”张墨白见大家慢慢放松，趁机鼓舞一下士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渐渐融洽了。

许如海指着刚上的那盘颜色青翠，飘满泡山椒的菜说:“尝尝这个，鲜椒鱼，冉然最喜欢这个菜了。”

“叔叔，你得管管她了，平时她吃太辣了，喝着药呢，尽胡来。”程弈夹起一块鱼片，把上面的辣椒挑尽，然后放到许冉然碗里。“其实冉然，最听的，还是叔叔您的话了。”

听程弈这样一说，许冉然就变得不自在且紧张，目光闪躲，“爸，您别听程弈胡说，我没有。”其实她在意的，是后面半句。

许如海笑，少有的独属父亲的笑容，眼角有了明显的纹路，他已经不再年轻。许冉然这样想的时候，一瞬间，眼泪上来，她想，他对自己，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笑着的。

“冉然啊，平时爸爸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不要让我们为你担心，不过现在，有你们这些队友，还有程弈在，爸爸放心了很多。”

许冉然强忍着哭的欲望，挤出一丝笑容，装作极不耐烦的样子，说:“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我饿了。”

菜上齐了，挨挨挤挤地，满桌子都是，一下午的宣传照拍摄，大家都饿了，边聊着天，边大快朵颐。

***

乔希拿着画稿，走在去Polaris基地的路上。她今天把一头长发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很随意的碎花长裙，她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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