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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响起,易麒立刻认出了那段旋律。
宋时清曾私下给他听过,还问他哪个版本的伴奏更合适。易麒分不清宋时清如今弹奏的究竟是不是他所挑选的那一版,但他还记得宋时清当时说的话。
他说,这首歌描述的是热恋时甜蜜的心情。
音乐节奏轻快,舞台灯光柔和,抱着吉他的人嘴角微微带着笑。对绝大多数观众而言,这应该都是一个令人舒适的画面。
宋时清在前奏结束后故意顿了一下,熬有介是清了清嗓子,然后伸手把面前的话筒往前挪了半寸。
正欲开口,易麒面前的电视画面突然再次跳转了。
“广告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他养父小心翼翼,“我还是想看刚才的。”
易麒没做声。
他的养母见状赶紧开口,问大家想不想吃水果。剩下那两人立刻积极响应,开口时音量都比平日更大一些。问到易麒时,他站起身来。
“我帮你们切吧。”
他说着往厨房走去。他养父想要阻拦,被他养母拉住了,示意随他去吧。
易麒不会用水果刀削苹果皮。他在这方面一贯笨拙,平日里苹果都是洗干净了带着皮吃的。
但好在,他在厨房里找到了一把削皮刀。
那无疑是宋时清买的。他每次来都会给易麒做饭,日常除了购买食材也帮着添过不少厨房用品。那把削皮刀大概是他买来削土豆皮的。
在发现易麒喜爱垃圾食品后,他给他做过一次烤土豆片。土豆削皮后切得薄薄的,烤完后中间很糯边缘带一点点脆。调味只撒盐和胡椒,可以蘸酱也可以直接吃。
易麒一边削苹果,一边下意识回忆起土豆片的味道。
随之在脑海中复苏的,还有许多别的东西。诸如宋时清站在料理台前忙碌的背影,和他警告易麒不许乱动时带笑的声音。
易麒每次都很小心,确认过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刀具后才会伸出手臂从背后黏上去。
通常,都是在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
他那时觉得自己所拥抱着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每次相聚都宅在家里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这栋屋子几乎每个角落都是回忆,一不留神就会使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宋时清曾经在这里不止一次进入过他的身体。就在水池旁边一些的位置,他趴过,还坐过。无论哪种都需要小心翼翼保持平衡,有点累,但又十分刺激。易麒其实很享受那种重心无处安放的感觉。他可以用手搂着宋时清的脖子,再用腿环住宋时清的腰。
摇摇欲坠,又密不可分。
他曾经疑惑过,宋时清喜欢在这种时候追问他的感受究竟是出自于体贴还是恶趣味。但无论哪种都行,他并不吝啬于反馈。
那时多甜。
而如今,他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被这样的甜蜜所刺伤。
易麒其实是想听他把那首歌唱完的。他想听宋时清诉说对他的喜欢,有几分真都行。他愿意为此再难过一阵。
把水果送去客厅后,易麒并没有加入他们继续一起看电视。
他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推说自己要去帮江河打扫房间。拿着工具进了屋后,因为担心吸尘器声音太吵,他还关起上门。
但最终,面对并不太脏乱的房间,他又坐着发起了呆。
恍惚间,一些片段式的回忆在脑中隐隐浮现。
其实回头想想,远在与宋时清第一次见面前,他就已经听江河提起过他很多次了。
在江河口中,他的弟弟几乎完美无缺。
那孩子温柔,懂事,心思细腻,年纪不大却很会照顾人,笑起来总能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不管和谁都能相处得十分融洽。
这和易麒认知中的宋时清几乎可以完美对应。
江河唯一觉得他弟弟不好的地方在于长相。他说他随了他们的父亲,一脸祸害。他对易麒说这些的时候,一定不曾想到易麒会成为那个被祸害了的人。
扪心自问,易麒确实喜欢宋时清的长相。宋时清觉得他偷看他的侧脸是因为和江河相似,其实不尽然。明明他的每个角度,易麒都爱看,因为好看。
若宋时清长相真是随了父亲,也难怪那老头年轻时能潇洒当个混蛋。
易麒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角落里的那个保险柜前。
他盯着上面那个小小的密码盘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声问道:“江老师,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不过我也没有密码。”易麒又说。
他说完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指随意拨动了一下密码盘。
毫无反应。
“江老师,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呀?”易麒又问。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隐约能听见一墙之隔传来的电视节目声响。
“如果是真的……”易麒抱着膝盖低下了头,“谢谢你没有告诉我。”
片刻后,他终于站起身来:“对不起。但您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人。”
他以往都是偷偷在心里对着江河说话的。毕竟,明知道不会有回应,还说出口,有点傻气,像在自言自语。
或许就是自言自语吧。
有些话,骨子里其实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再只是想一想,认真发出声来,好像会显得更郑重一点,更有说服力。至少,更能说服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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