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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曦此人，不喜欢拖延。

在那天晚上跟路筠承诺要去彻底解决“赌注”之后, 她就立刻着手去准备, 几个电话的功夫，将许久不见的程沪约了出来。

去哪里倒是无所谓, 她随意将决定权给了对方, 没想到第二天敲定的地方竟然是“迷踪”。

虽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什么迷宫或者是探险的地方, 但实际上，“迷踪”确确实实是一个射击场。

……说实在的, 关曦是有点惊奇的，本以为对方会选择一些常规的会面地点。……去射击场？难道是他最近沉迷枪械么？

她将星灰色西装外套纽扣解开，随意地抛在椰壳棕色的皮质沙发上, 不经意间对上落地镜中身材窈窕的自己，那完全是一具年轻而充盈着青春生命力的躯体，是将开未开时的蔷薇花，也许是一生里最美好的年华。可是这样的躯壳之下, 藏着的却是毫无青春气息可言的灵魂。

她打开衣橱, 想从里面挑件休闲点的衣服, 看来看去，却只有大学时候穿过的几条裙子，这才依稀想起来, 似乎之前她将自己大半的衣服都处理掉了, 却还没有空闲时间去挑选几件新的——

穿裙子或者是职业装去赴约自然是不妥的，纵然她自觉要谈的事情很严肃。

她思索了一会儿，打开了另一个柜子, 虽然两个柜子是连在一起，但是内里的风格却截然相反，这个柜子里堆着各种风格的T恤长裤，妥妥走的是休闲风。

——毫无疑问，是路筠的衣柜。

她摸了摸下巴，扫视了一会儿衣柜，然后从中挑了一件秋波蓝色的T恤，搭在手臂上，又从里面挑了件白色的裤子，手指从自己的衣橱内划过，挑了件风衣，随手抽出装饰性项链。

随便放在身上，对着镜子比了比——

看起来让人心中有些古怪。

因为这身衣服的风格实在是太“路筠”了一点，以至于她都真的有一种，站在这里的是路筠的错觉。

可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驱使着她，让她还是换上了一整身——路筠的裤子对她来说，是有些大的。于是干脆折了裤脚，又找出一条编织的装饰性皮带……竟然奇异地，有些好看？

关曦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要是让路筠看到了……

她会笑吗？

关曦不知道，但是镜子里的这个人，却不知为何，翘起了唇边。

抵达迷踪的时候，程沪已经到了，他穿着休闲，坐在门口待客的椅子上，翘着腿，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她，身边还坐了个人——关曦走过去时，才认出是徐郴。……说起来，她也许久没见到徐郴了。

程沪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看见关曦走过来，表情才和缓了一些，站起来：“来了？”

“嗯。”关曦点点头，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徐郴的身上，然后重新看向程沪道，“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没见。”他回答道，随即看了眼毫无自觉的徐郴，咬咬牙解释道，“……我是碰巧遇见徐郴的。”说罢又看向徐郴，“……你不是有事吗？还不走？”

“我的事情就是来这边玩。”徐郴将手中的杂志合上，“这不是巧了么？本来就是很久没见……关曦，介意多个人么？”

如果真的只是来玩，关曦倒是没什么好介意的，不过么，今天实际上是来谈事情的，她不由沉吟了一会儿，落在那两个人眼里，就是介意的意思了。

徐郴和程沪的表情都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眼神示意徐郴，希望她识趣点赶紧走人，然而她没什么表情得回看了他一眼，打定主意做个不识相的人。

眉眼官司还没打完，关曦开口道：“也可以。”反正这也不算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些涉及利益的博弈而已。

不过，出于某种保险起见的想法，她还是转向程沪：“……你不介意吧？”

程沪的脸色有点奇怪，他避开关曦的视线，语调颇为冷淡：“你都不介意，我自然不介意。”说罢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这个反应有些奇怪。关曦心想。

倒是徐郴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倒是笑了一声，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看向关曦：“那就走吧。”

她“唔”了一声，落在两人后面，漫不经心又想起了路筠——反正也很无聊，不想想路筠，还能做什么呢？

程沪对迷踪似乎很是熟悉，这里本来就是会员介绍制度，看接待人员的样子，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那熟悉的姿态，简直像是回到了自家的后花园。

虽说这次理论上来说，是关曦做东，程沪的表现却像是自己才是那个主人，他熟门熟路又故作随意地跟两个人——主要是关曦介绍着这家射击场的特色，以及接下来的一切活动。

徐郴冷眼看了一会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你这是要越粗代庖打算当上服务员了？”

程沪哽了一下：“……”

“不要一副我们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样子。”她说，“介绍这么多有意思么？谁还没来过射击场？”

程沪以为她是说她自己来过这里：在他心里，射击场这种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地方，极少会有女性感兴趣，徐郴这种例外暂且不说，反正，关曦这种女孩儿，肯定是从来没来过的。

“……你可以选择不听。”他回应道，“我主要是想要给关曦介绍一下。”

关曦还用你来介绍？徐郴腹诽，对程沪这种行为十分不屑。她看了一眼关曦，对方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礼貌神情——只是在察觉道她的视线时，才给予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的确是关曦的风格，不管行为是否对她毫无意义，人情世故总要照顾的周到。

但，这种周到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而不是对待亲近者的姿态。她忍不住想到之前程沪那些不切实际又过分狂妄的幻想，不由在心底冷笑三声：这次她硬凑上来果然没错，说不定等下就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了。

射击场是半封闭设计，可以看到其它人射击的表现。不过今天人倒是不多，三个人一路走来，只听见三两声枪响。

“……所以，”程沪认真地看向关曦，咳嗽了两声，“你想亲自开枪试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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