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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七月中旬
言家进京已经四天了, 依旧托着未曾审理。
第五天
皇后陵寝塌了!
消息传到皇宫时,景顺帝气得当场把书房里能摔的全摔了个干净,责令严查此次塌方事件。
首当其冲的便是工部的人被骂了一通, 景顺帝趁机又将袁家的人扯了几个下去,换成了自己人。
萧则绪也趁机将自己人弄了上去,张中正因水患警醒治理有方, 迁为工部尚书。
不过换人只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流言, 再次闹了起来。
坊间传闻昭和皇后在天之灵, 看不惯母家同胞受此冤屈,特加以警醒。
百姓生怕言家的事情不处理完,又闹出一波雪灾,他们恐怕受不起。
景顺帝明里暗里,派了无数杀手,偏偏言子攸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景顺帝也不得不下旨开始审理言家的案子。
而萧则绪早就准备好了证据,只要稍微一查, 便能清了言家的罪。
第七天, 言子攸终于被提了出去,五堂会审, 袁宜之主审,声势浩大。
*
天气依旧闷热不堪,萧则绪坐在凉亭中, 手中捏着那只未完成的木雕,吹了吹上面的木屑。
一抬眼夏寒青扶着轮椅过来, yu言又止。
“想说什么?”
夏寒青抿着唇, “皇后娘娘的陵寝塌了。”
萧则绪继续拿着砂纸打磨木雕, 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
“孤命人炸的。”
不炸了皇后陵寝,怎么借此机会将言家的事情翻上来。
况且他也早有打算趁此机会将母后的棺木换出来。
母后说她不想和那人合葬,她不想死了还留在这窒息的京城,她想要去其他地方走走看一看,她想要死后埋在高山之上,俯瞰大地。
自己已经做不到让她游走四方了,便寻了最高的山头,将她移在那里,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一个一个跪在她面前赔罪。
“啊?”
夏寒青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将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慰的话全咽了回去。
萧则绪朝听澜招了招手,取来纸笔,他铺开纸张,提笔落下墨痕。
“孤新得了一个妙人,烟花做的漂亮,火药也厉害,便找地方试了试。”
夏寒青:“……”
“你要试试吗?说不定可以用在战场之上,你拿个信物来,孤差人送到徐将军那里。”
萧则绪说得很真诚。
真诚到用自己老娘的陵寝试火药,夏寒青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若无强兵,何来强国。近日京城多了许多平珠的商人,你发现了吗?”
萧则绪时不时抬眼瞧夏寒青一眼,继续低头作画,笔尖轻轻勾勒,便将夏寒青日常羞赧的样貌绘制的七七八八。
“寒青,弱国没有谈判的底气,你知道为什么父皇会把你从平珠的战场上叫回来吗?”
“他自以为送女子和亲,签订百年盟约便能高枕无忧,可现在的燕云就是一块案板上的肥ro,谁不想咬一口?盟约算得了什么。”
“你腿残之后,平珠便蠢蠢yu动,派了许多人打听你的情况,一旦确认你不能再上战场,就会立即发兵。”
夏寒青沉默不语。
曾经大燕有他的父亲,后来有他,打得那些小国缴械投降,可现在自己已经废了,拿不了那杆枪。
平珠想要卷土重来,朝廷只能派杨善,可杨善是自己的人,同样被陛下忌惮。
“你怕了?”
萧则绪轻笑一声。
“臣从未惧怕过任何人。”
萧则绪却扬了扬唇角:“那晚之后你躲孤,躲到书房睡了一晚,孤还以为你怕了孤。”
“这、岂能一样?”
夏寒青听他提到上次的事情便脸色通红。
那日他在衣柜里用手帮殿下解决后,心思越发不轨龌龊,再也没脸面见殿下,只能躲得越远越好,但又舍不得躲的太远,想偷偷看两眼,结果被揪出来了。
“过来。”
萧则绪朝他招了招手。
“画的怎么样?”
萧则绪指了指桌面上的画作,画上之人坐着轮椅,衣袍束着窄腰,红袍上的牡丹都绘制的清清楚楚。
萧则绪喜好红色,张扬凌厉,夏寒青的衣袍也尽数跟着他一同全部换成了红色。
“好看。”
夏寒青看着画像久久没能回神。
他只觉得作画的那一刻,殿下的眼中应当全是他。
“伸手,把袖子掀起来。”
萧则绪指挥着将夏寒青的手腕按在石桌上,换了一只朱笔,笔尖落在了夏寒青手腕脉搏上,有一些痒。
脉搏连动着心脏,像是电流一路蔓延流窜到心脏的位置,电得夏寒青大脑一片空白,似有烟花砰砰地炸开。
萧则绪才不管他什么想法,朱红色颜料一点点勾勒在夏寒青手腕上。
“知道孤为什么喜欢牡丹吗?”
夏寒青手指搭着袖子,不敢让衣袍污染了颜料。
良久夏寒青才猜测道:“传说武皇醉酒令满园花开,牡丹不从,便被焚烧殆尽贬至洛阳,牡丹在洛阳浴火重生,开得更加艳丽,殿下也如牡丹一般浴火重生。”
萧则绪闻言哈哈大笑,笑得肩膀上的青丝都在乱颤,险些手中一抖,毁了这画作。
“夏将军,你可真有趣,孤岂是那等高洁之人,孤喜欢牡丹,无非是因为牡丹乃花中之王。”
“牡丹是花中之王,孤……便要做人中之王!”
他落下最后一笔,撂下朱笔,细细端详夏寒青手腕处开出的牡丹花。
“很漂亮,三日内不许洗掉。”
“是。”
夏寒青小心翼翼地等颜料晾干才敢收起袖子,时不时便要看两眼。
他甚至特意命人将袖子裁短一截,生怕袖子一不小心便将这牡丹花蹭去。
**
言家的案子处理的很快,萧则绪推波助澜,袁宜之掺和其中,景顺帝迫于压力,再加上各种证据俱全,很快便下旨澄清言家之罪。
言子攸从诏狱内被人接出来时总觉得恍如隔日,人生大起大伏,他已经没有折腾的心气儿了。
景顺帝召见了他,表面功夫做得极好,深刻表达了一番愧疚,以及对昭和皇后的思念之情,甚至提出恢复言子攸的官职,被言子攸拒绝。
“陛下,臣的长姐薨逝,臣的外甥痴傻,臣的女儿客死他乡,臣只求携族人回乡,吃斋念佛,日夜感念陛下的恩德。”
言子攸说这话时狠狠看了景顺帝一眼,似乎要将他的嘴脸印刻在心底。
好日夜诅咒他不得好死。
“子攸。”
景顺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步履蹒跚、满目憔悴的模样只觉得十分畅快,一点点生起的愧疚之心在想到被制衡的那段日子时,荡然无存。
他恨不得言子攸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足京城。
“朕便封你为百越侯,继承你父亲的侯位,回封地去吧。”
百越处于西南之地,距离京城甚远,无诏不得进京,景顺帝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言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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