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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生

第三十七章

宣王一行人刚奔出第一个巷口，扶柳猛然间趴下，牢牢捆住的双手紧紧抓着马鬃毛，身子歪斜着扑在马背上，看起来就像在对马耳语。宣王被扶柳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他怕扶柳从马上翻下来逃跑，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刚好抓住扶柳的发髻，发丝顺滑的从指尖穿过，迎风飞扬，迷乱了他的双眼。马儿似乎是受了惊，转头扬蹄嘶啸着向王宫的方向奔去，紧随其后的五匹马也都不听使唤，四散跑开，缰绳和马鞭都失去了作用，这些马儿仿佛接受了不容违背的目标，死命向着未知的方向跑去。余下侍卫只得追逐着失心疯似的主帅战马，与之前计划背向而驰，紧随其后。

颜绍谨隐在暗夜里，高度绷紧的神经容不下任何风吹草动，斥候来报有马队靠近，颜绍谨挥了挥手，所有人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出乎他意料，闯进陷阱的只有五匹马，还有五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侍卫。审问得知，这些马儿自有主张般，一头闯进了埋伏圈。无人说的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宣王带着扶柳跑哪里去了。

颜绍谨细细检查了这些马，在马鬃毛里发现了一些草绳结，新搓的草绳还带着夜露的潮湿。颜绍谨眼前一亮，立即将所有绳结拢到一起，一一辨认。这是上古时代的结绳记事法。扶柳这是在告诉他，让他到城外迎接公主，再到城门处汇合，同时还要小心城外的宣王援军，她要轰轰烈烈的胜一场。

颜绍谨放下绳结，心情复杂得望向不远处的城墙。此时檐牙高啄日微光，缦回处朝霞袭城廓，只是头顶有一片乌云始终隆隆徘徊，不肯给朝阳让路。这些马儿是得了令才会不再听从御马之人的驱使。扶柳怎么会用马语？马语曾是妇好大军所向披靡的原因之一。因为懂马语，两军交战之时，他们的王师才会在战场之上勇猛向前，团结协作，配合默契。因为懂马语才会在伐鬼方之时，即便是面对象队，马儿也丝毫不惧不乱，跟着妇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是马语早在在汉朝时随着匈奴西迁而绝迹，早就失传了。长安长大的扶柳却精通马语和结绳记事法，这太反常了。还有那些他无法忽视的疑点：扶柳怎么知道自己在此处埋伏救她？她为什么要支走宣王？她怎么会跟妇好那般执狂骄傲，偏要兵行险招，赢得漂亮？

是了，一定是扶柳想起来了，关于妇好的一切，在她身上重生了，所以她才会这样费心布局，舍弃最容易的逃脱之路。定要引他去城门处，她要他同千年前那般，知她心懂她意，纵着她配合她，完成她想要的胜利。颜绍谨想通了其中关节，看了看手中的草绳，踌躇了起来，他担忧的看着王宫的方向，终是将草绳小心塞入怀中，翻身上马，命令大家一起出城去迎接公主。都曾是千军万马中的王者，她疯他陪她疯，她狂他陪她狂，既然她不要默默无闻，那他踏破铁鞋也要为她找回昔日凯旋而归的荣光。

王宫大门近在眼前，宣王仍然制止不了马儿狂奔的步伐，他心急之下抓着扶柳从马背上翻下，滚到旁边一家紧闭大门的民宅院内，其余侍卫也勒马停下，围上来扶起宣王和扶柳。马儿再无负担嘶啸着飞奔向大门处，却在距门口一射之地被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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