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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年前的宣传材料上看，该项目对市场承诺的精装修标准为每平方米六千元。苏千朵对着电脑微微诧异——看来碧海集团的这份工作还真不好干，没有过硬的本领，是难以支撑下去的。不过很快她又了解到了另外一个情况——目前项目尚未开盘，但有购买意向的客户数量已远超出实际房源数目的三倍之多。从这些资料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以确定，眼下新房的市场供小于求，买房不仅要靠抢，还要靠关系，不然拿着钱都买不到房。开发商的房子不愁卖，所以有意在精装房的装修方面进行成本压缩。苏千朵内心恢复了平静，决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操没用的闲心。

她不做室内装修设计已经很多年，但相关的核心技术与手艺不曾有任何生疏。多年来，建筑设计与时俱进的理念以及美学文化的积累，早已像基因一样融进了她的血液，现在她再做这件事，就像老司机离开座驾换上小时候骑过的自行车，仍然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只用了一个晚上，苏千朵就做出了设计初稿。第二天，整整一天时间，她没出门，对各处细节进行了精心修正与核对——从客厅到卧室，从阳台到卫生间，从贮藏室到衣帽间，哪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相关数据都被她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数。

即便面对的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即便不抱有获取经济收益的心态，一旦她进入工作状态，“再严不过分，再细不过头”仍然是她对自己的苛刻要求。

三

这个时候，魏峥从宁波回来了。

平时苏千朵从书中看到过一些研究人员为了做实验或做项目而坚守在一线阵地，执行任务一年多都不能回家，但总觉得那是别人的事，跟自己没关系。但现在她与魏峥不过一个多月未见，竟有了恍若隔世之感。

他约她出来，不过两人见面后，他的头一个问题是——你和那个周恺，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为什么辞职？

本来，她以为他会问一下，她有多委屈，有多难过，从而给予抚慰。然而他没有，他先批评。本来接到他约她的迫切电话，苏千朵的心底还生出些许温情，现在他这一开口，什么温情都荡然无存了。

“上次电话里和你解释过，你可能忘了。那我再解释一遍，那是个谣言。”苏千朵说，“我辞职是因为不想再跟那些烂事纠缠，也厌倦了体制内的做事程序，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我不怀疑你的清白，我也会让我的家人相信你，可是别人呢？别人怎么想？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我这么想。”

“你是有脑子的人，干吗在意别人怎么想？别人怎么想我们管得着吗？”

“你有没有反省一下？别的不说，就说打人的事，你的反应确实过激了。一个女博士，怎么那么不理性、不注意个人形象？做什么事之前，你至少要过下脑子，你知道社会中一个人的形象有多重要吗？人设崩塌，一切俱毁，再立起来很难的。”

“反正我的形象已经崩塌了。”苏千朵说，“如果连累到你，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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