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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有些水饺, 是之前那次包多了,我冻起来的。半夜饿了, 你可以煮来吃。”
“我妈前几天寄了一箱熏肉,是她自己在家做的,约莫这几天就到货。也不知道她寄了多少,沉不沉,我跟物业打了招呼, 到货了就先放他们那里,等我回来再去拿。你不要自己收货,很重。”
“我跟钟点工打过招呼了, 她后天下午来打扫。刚好你后天下午有个会,她来了也不会打扰你,等你回家,她已经打扫好了。”
“对了, 我还叫她带朵花来。之前你不是说喜欢百合?我叫她到时候带来。”
“少点外卖, 不知道去哪儿吃饭就去我店里。你知道我开的那个西餐厅在咱们家附近有家分店吧?那家的厨师很会做披萨, 也擅长中餐, 店长认识你, 你去那里吃,他会专门给你做。”
“不许熬夜。”
“也不许喝酒。”
“更不许抽烟。”
“好了好了,”夏楚无奈地耸肩, “烟酒早就戒了,其他的我也都知道。不过就去一个星期而已,怎么听你说得好像不打算回来了似的。”
下星期, 纪梵希品牌周年盛典,遍邀全世界名人齐聚纽约看秀。乐维刚刚官宣了纪梵希亚太地区代言人,也在受邀之列。对艺人来说,高奢代言人是个难得的荣誉,因此乐维再舍不得,也要收拾行李,奔赴纽约。
临行之际,自然有万般的不放心。乐维嘱咐了许多,总觉得还有遗漏,可仔细想想,却也再想不出什么了。
他便明白,自己只是舍不得走,故意拖延时间而已。
站在门口,乐维拉出行李箱的拉杆。
“对不起,这个活动是很久以前定下来的,实在推不掉。”乐维抱歉地说,“不过我就去一星期,下周日就回来了,肯定赶得上陪你去产检。”
“没关系,工作重要。”夏楚说,“我等你回来。”
乐维深深地凝望着夏楚,低下头,抚住他的肚子。
夏楚已经怀胎三个多月了,健康状况良好,胎儿发育正常,一切无恙。四个月后,胎儿成长速度加快,也会在怀孕者的外形上有所体现。届时夏楚小腹隆起,不方便出去工作,一应事宜,就全落在乐维一个人身上。
乐维把这称为“甜蜜的负担”。
“乖宝宝,对不起,爸爸要出去赚钱养家,这几天不能陪你了。”乐维一边摸着夏楚的肚子,一边半弯着腰,温柔地说,“爸爸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呀?”
夏楚也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微笑:“宝宝太小了,还不会吃东西呢,爸爸替你吃了吧。”
乐维仰头笑道:“你跟我到底谁是他爸爸?”
确实有点难,毕竟两人都不是女性,也不存在妈妈。夏楚想了想,笑道:“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讨论这个问题。”
司机早就等在楼下,乐维耽搁了这么久,也该下楼了。夏楚送他到门口,电梯直通家门,没一会儿就上来了。
乐维推着行李箱走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夏楚站在门外,瞬也不瞬地目送他。
“夏楚。”乐维忽然喊了一声。
“嗯?”
“我爱你。”
父亲去世后,夏楚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
孤单这种东西,其实有点奇怪。要是你没尝过热闹的滋味,倒不会感觉有多孤单,可一旦生活里有了笑声喧闹声,骤然冷清下来,就会十分不习惯。
乐维离开当天,晚上,夏楚一个人坐在地毯上,一边看书一边吃面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放下筷子,去检查了门窗,又拿起手机,看了几条微信。碗里的面还有大半,吃着无甚滋味,他去冰箱拿出半罐乐维买的酸黄瓜,吃了一口,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房间里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找了期有乐维做常驻嘉宾的综艺。
这下没问题了。
中美两国有时差,乐维总是在晚上8点左右跟夏楚视频,那时候他要么在赶赴活动的路上,要么在化妆间化妆。纪梵希周年庆典活动连办五天,每天都有不同国家的名人一同到场共襄盛举,乐维在视频里低声嚎,说这几天见到的全是欧美电影里才能见到的面孔,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但转身有欧美大咖进化妆间,他又赶紧摆出一副酷脸,矜持又不失友好地跟人家打招呼。
据说纪梵希新鲜上任的设计师很喜欢他,称赞纪梵希的服装就是为乐维的身材而生,还临时改计划,叫他为纪梵希客串走秀。走个秀而已,几分钟的事,听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却要改流程,做协调,方方面面做出相应调整。乐维在视频里偷偷跟夏楚说,感觉这位新设计师挺任性的,夏楚倒不关心设计师任不任性,他叫乐维把走秀的过程拍下来,给自己看。
后来乐维便发了走秀的视频,很短,还不到一分钟。台上的乐维宽肩长腿,细腰翘臀,穿着纪梵希最新一季高定西装,优雅得像个欧洲古堡的年轻公爵。
转眼便到了周六。
明天乐维就回来了,这几个字叫夏楚一整天心情都很好。新项目出了点问题,他也只是轻描淡写批评几句,叫小唐啧啧称奇。傍晚时分,韩松打来电话,问他是否有时间。他刚好处理完工作,便问:“怎么了?”
电话里,韩松的声音半死不活:“今晚去你家喝酒。”
韩松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其实骨子里是个矫情到死的文青。他临水惜花,伤春悲秋,常感苦闷,要人陪伴。以前陪着他的总是夏楚,有了秦梦盈后,安抚他心灵的变成了女朋友。夏楚不知他怎的又想起了自己,不过既然他要来,夏楚是永远不会拒绝的。
晚上六点多,韩松来了,同时来的还有李再琦。
夏楚上次见李再琦还是秋天,公园的树林里,他带乐维去体验生活,顺便把跟李再琦见面的地方也约在那儿。当时李再琦手里有个项目,想拉上夏楚一起。后来夏楚卷入是非,这个项目也跟着搁浅。
李再琦金融圈出身,比夏楚大一岁,跟韩松一般大。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老跟人说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基金经理,其实他手里掌管着荣氏家族的家族信托基金,是荣氏实际上的大管家。正因为有他,荣家第三代的小公子才能安心酗酒飙车追女明星,被女明星甩了当街大哭,进而爆发抑郁症,去太平洋的孤岛上避世,还能熬过董事会数次逼宫。
韩松带了酒,李再琦叫了菜。酒是好酒,意大利酒庄里亲自挑的,菜也是好菜,出自荣氏家养的厨子。小公子去岛上避世,没人吃厨子做的菜,他手痒,只好转而服务大管家和大管家的朋友。厨子还叫人把菜装在食盒里,用小火仔细煨着,亲自送来,一道一道,跟旧社会传膳似的。韩松是在无产阶级教育下长大的一代,心里早没了阶级差异这种东西,大感不适,李再琦却安之若素,言道:“他们家老派,你就由着他们去吧。待会儿可千万别说‘谢谢’,人家受不起。”
果然,菜送上桌,厨子领着人深深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走了,仿佛他们伺候夏楚韩松是天经地义的,根本用不着感谢。
韩松调侃道:“看他们家这架势,我差点以为大清还没亡呢。对了,你跟那位小公子汇报财务的时候,是不是得跪着呀?”
李再琦夹了一筷子金丝鱼翅到自己碗里,奇道:“汇报财务?我不用汇报财务,汇报了他也听不懂。他能在董事会上老老实实坐俩小时不玩手机就不错了。”
“至于跪着……”李再琦笑道,“我们在床上的时候倒是有这个姿势,不过那是我俩一起跪着。”
三人便坐在地毯上,吃起东西,一边吃,一边聊工作下酒。
《最后告别》的导演剪辑版本已经制作完毕,前天夏楚刚刚送审,只等拿了龙标,就可以送到柏林电影节参赛。距离柏林影展主竞赛单元影片报名时间截止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紧迫,夏楚一方面托了在总局的关系,对方答应帮他开快速通道,加快进度,另一方面又跟柏林方面打了招呼,即便真的来不及,晚个一两天,对方也可通融。
李再琦对这些不甚了解,听夏楚细细说来,备感有趣。突然听到旁边酒杯巨响,原来是韩松拿红酒当啤酒,喝了个一口闷,又把酒杯重重磕在桌上。
“千万别结婚!”韩松红着眼说。
韩松跟秦梦盈谈婚论嫁了。
他们年纪不小,恋爱也谈了一年,双方都有结婚的意思,家里也支持,前不久两家互相见面吃了个饭,这事就算定下了,只是考虑到韩松和秦梦盈都是公众人物,不到最后关头,不肯让媒体和大众知道。
前阵子韩松忙于电影制作,结婚的事都是秦梦盈在张罗,这几天他终于闲下来了,陪秦梦盈忙了几天,大呼受不了。
“真的,千万别结婚!不管你有多爱这个女人,哪怕把你所有的存款都给她,也别答应跟她结婚。”韩松猛拍桌,“太烦了!”
韩松就是排遣苦闷才喊上两人喝酒,夏楚滴酒不沾,李再琦浅尝辄止,酒全被韩松一个人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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