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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这分明是隐藏在盛世下的地狱 真的吗？其实卫白粥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她只知道自己奔跑在夕阳笼罩的宫廊里，笑得格外开心。 卫白粥到的时候，还没有下朝，她便坐在了大殿旁的台阶上。汉白玉的台阶有些凉，但在看到秦仲酒时，那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从台阶上跳了起来，朝秦仲酒用力地挥手：“秦大人！秦大人！” 秦仲酒本来面色严肃地与其他大臣争论着什么，在看到卫白粥时，立刻温和地笑了起来。他礼貌地向朝臣告辞，朝卫白粥走来。 “郡主。” “叫我白粥就好啦！” 秦仲酒清朗地笑了起来，复又问道：“白粥，有什么事找我？” 卫白粥也不兜圈子，将迎春宴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了秦仲酒。秦仲酒听到“淑妃”和“迎春宴”，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迎春宴往往要提前三个月开始操办，现在离迎春宴只有二十多天了。况且你们又是外邦人，恐怕淑妃是在为难你们。” “我跟翎姐自然知道淑妃在为难我们，但李承云那个昏君……” 秦仲酒听到卫白粥直呼李承云之名，忙看了看左右，朝卫白粥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卫白粥吐了吐舌头，声音小小地说：“李……他就是有些昏庸嘛。他逼翎姐去准备这件事，翎姐心高气傲，既然接手了这件事，就要做好，免得被淑妃抓住了把柄。” “我懂了。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准备这次迎春宴？” “是的！”卫白粥猛地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手，“不过不需要太麻烦的，只要秦大人你帮我找一份户部往年的采买清单就好了。” “淑妃既然把这件事推给你们，肯定也在户部做了手脚。你们最好差自己的人去准备，而且有些东西得你亲自去看验才能决定。” “什么东西？咕……”话还未说完，卫白粥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你的肚子倒比郡主你先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卫白粥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她暗暗地想：肚子啊肚子，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总是在最重要的时候，让我出丑！ 虽然卫白粥感觉自己出了丑，秦仲酒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从怀中拿出了两颗鸡蛋，递到了卫白粥的手上。 “朝政繁忙，我平日里来不及吃早饭，便会随身带点吃食。可能有些冷了，但垫垫肚子肯定够了。” 那鸡蛋还带着秦仲酒的体温，温暖到卫白粥都有些舍不得吃。她握着那两颗鸡蛋，有些不好意思：“谢谢秦大人。” “白粥你跟我不必这么客气的。我家里应该还有往年户部采买的存档，你先吃饱。我再带你回秦府找一找。” “嗯！” 卫白粥心满意足地吃了鸡蛋，跟着秦仲酒到了秦府。 这是卫白粥第一次见到这么简陋的首辅宅邸，朴素到好像是街边的一间民居。 秦果儿正在家中学习女红，一看到卫白粥，立刻将针线丢开去。 “白粥姐姐！你来找果儿玩吗？你可真是果儿的大救星，果儿要被那针线扎得满手是洞了。” “果儿，郡主来是有事的，你不要胡闹。” “那我……我不胡闹，我就跟着白粥姐姐好不好？” 卫白粥看见秦果儿绣了一只丑丑的鸭子，忍俊不禁道：“来，跟着白粥姐姐。咱们不绣那鸭子了。” “白粥姐姐……我绣的是凤凰……” 看着女儿和卫白粥嬉闹，秦仲酒也放心地去了书房，从书房中拿出了去年户部的采买清单。 那清单足足有一本书那么厚，上面罗列了数百种卫白粥听都没有听过的吃食。 卫白粥低低地嘟囔了一句：“李承云这皇帝当得也是值了，能吃这么多好吃的。” “其实不是的，这些东西只是按照惯例准备的。李承云自己不吃肉，平日里也吃得很少。” “为什么？昏君不都是，什么酒池肉林吗？” 秦仲酒微微一笑：“李承云只喝酒，不吃肉。其实，李承云起初也不是一个昏君的，他也受了不少苦。” “我知道。” 秦果儿在旁边大声地说：“我知道！他们都说皇帝叔叔，吃了皇后的肉！” 吃了皇后的肉？
那……皇后呢？” “被皇帝叔叔吃掉了呀。” 吃掉了呀。 秦果儿童声稚嫩，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却格外惊怖。这种惊怖让卫白粥的胃里一阵翻涌。 秦仲酒看到卫白粥脸色惨白，忙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安慰道：“果儿童言无忌，你不要当真。” “那他的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仲酒将秦果儿打发去睡觉，才又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不是他的皇后，只能算是未过门的太子妃，叫作谢琅。谢琅是前朝左相谢石洲的嫡女，十岁便已才动京城。按照祖制，太子十五岁成婚，她与陛下青梅竹马，只差一年谢琅就是陛下的太子妃了。但在陛下十五岁那一年，发生了三王之乱。就在陛下与谢琅的婚礼上，陛下的父皇母后都被烧死在了太子府里，谢氏满门忠烈，倾全家之力护陛下外逃。但叛军追得很猛，最后陛下身边只剩下了谢琅，叛军将李承云逼进了漠北边境的一个沙漠。” 身为漠北郡主的卫白粥，一下子就意识到秦仲酒说的是哪个沙漠。 “是鬼狱吗？” “是。” 鬼狱，是漠北与万阙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绵延百里，荒无人烟。鸟都飞不过这片沙漠，更别提人了。卫白粥只觉得惊奇，李承云踏入了鬼狱，是怎么出来的？ 秦仲酒继续说道：“你也知道鬼狱多么恐怖，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但李承云出来了，他出来时身边已经没了谢琅。后来有牧民放了寻路的猎犬进鬼狱，只找到了谢琅的衣冠。谢琅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凭空消失了。” “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秦仲酒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是啊，人不会凭空消失，所以就有许多人怀疑……怀疑李承云吃了谢琅。而且后来李承云不吃肉，空留皇后位等一系列行为都似乎印证了这个怀疑。” 卫白粥特别喜欢吃东西，可以说没有卫白粥不吃的东西。但她来到万阙后，发现了两种最恐怖的吃食——一个是妖、一个是人。 妖吃妖，人吃人。这是人世吗？这分明是隐藏在盛世下的地狱！ 一想到这里，卫白粥胃里便泛起一阵酸意，猛地吐了出来。 秦仲酒忙抚了抚卫白粥的背，也不顾及形象，直接拿着自己的里袖为卫白粥擦了擦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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