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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凌”就站着，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把两只高跟鞋脱下来，助理接了鞋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凌馨光着脚站着，看着影棚另一头的更衣室发愁地笑。

凌馨自己的那双人字拖由徐先生去更衣室取了来，现在他们可以平视对方了。徐先生说导演是他的朋友，向他借了这个雕塑来布景，凌馨便说他亲自来取回雕塑，想必很贵重了，徐先生只是微笑，并不回答，也没有趁机吹嘘它的价格。凌馨于是把那个还没收进盒子里去的陶塑拿在手里反复看着，是为了看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不过是很平滑，可雕塑哪里有不平滑的呢！她不甘心，于是又从头摩挲了一遍。

此时的凌馨是为自己缺乏艺术的审美而羞惭的，北京明明有那么多好的博物馆，可自己每天都忙着一个又一个地接广告，竟然没有抽出时间来学习。而在徐先生看来，只当她是爱不释手，当时便说：“那么送给凌小姐了。”

凌馨当然不收，也知道是自己握着不放惹人误会，脸立刻红了，不好意思地把陶塑放进盒子里去，偏又没对准那凹槽，盒子在桌角晃了两晃，便在一片惊叫声中掉在地上，里面的雕塑碎成了一千八百片。

啊……凌馨吓得险些哭出来，连导演脸色也变了，气呼呼地看着她，又给徐先生赔着笑。凌馨惊了一秒钟后反而镇定了，心想凡事都有个价格，就当是不小心烟头烫坏了《清明上河图》又怎样？也只有认了。从此拍一辈子广告赔他，能赔多少算多少吧。心这么一横就不害怕了，蹲下身去捡那白花花的碎片，手腕却被握住了，凌馨抬起明晃晃的脸，徐先生说：

“当心扎到手指……”

半年以后他们结婚了，婚礼定在领证之后两个月，地点在大溪地的一个小岛上。然而婚礼最终没有办成，因为婚后不久凌馨便怀孕了，徐先生不许她奔波操劳。发现自己怀孕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惊喜，凌馨的大脑空白了一会儿，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出门开工了。那天的拍摄任务是一场水下的广告，十月中旬的北京，室外已经有些凉，她穿着比基尼站在泳池湿滑的边沿上，眼睛一闭就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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