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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月不知当年的事还有这层隐情,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吃惊道:“啊?”
“那年南下巡游,行至扬州。父皇与母后兴起,便带我与小九微服赶当地市集。可途中母后突发急症,父皇方寸大乱,便未顾上我与小九,只以为有暗卫相护,定然无碍。其时我身边不过只跟了两名暗卫,市集混乱,我一时不察,竟被人群冲挤开,小九的手从我掌心滑出。待我回头寻找时,茫茫人海,他已不知所踪。”
“他自出生便被我们当做眼珠子看着,性子骄矜,我唯恐他遭此厄运对我,甚至对父皇母后都心生怨念。”桓晔头一次在旁人面前提起往时旧事心里的千头万绪,“母后仙逝,小九失踪,父皇连遭重创,心神俱伤。我一面稳固朝局,一面暗中寻找小九。长久未果,我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惊喜的是他有幸得到叶家精心照顾,又将他教养的那样好,便是生离两年之久也不曾与我离心。”
“因而我时常感念上天待我不薄,父皇爱重,兄弟齐心,又得佳人如此,往后余生,也不会体会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之苦。”
裴知月让桓晔的一席话说的眼泪汪汪的,最后又听他夸赞自己,不禁笑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这般好。”
桓晔揉揉她的头,“你自然是很好的。”
…
叶南海来去匆匆,父女两人也未顾得上叙多余的话。
叶微雨不是黏糊之人,父亲有要务在身,她便是担心也只能理解。待叶南海趁夜离开后,她才不慌不忙的去桓允住的“远山苑”。
那厢桓允将将离宫,张玉泉就使人装了他惯常用的衣物等让宝禄一并带来叶府。
眼下寝房里,侍女正按照宝禄的要求照桓允的习惯摆放呢。
桓允则盘腿坐在贵妃榻上,两手杵着下巴,神情郁郁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听外间传来叶微雨与侍女对话的声音,他眼睛里才有了些光彩,赶紧起身跑出去。
他就这么直直扑过来抱住她,像齐殊元每每见到她那般,叶微雨还记着他诓骗自己的事呢,便伸出手指把他的脑袋推开,“莫要靠近我。”
“阿不!”桓允拉长了声音,撒娇不依。
叶微雨看着屋子里这阵势,怕不是将他的澹明殿都给搬来!
她淡声问道:“你打算在我府上常住不成?”
“自然是求之不得了。”桓允紧跟着她,格外黏人,“我再不回宫了,父皇、阿兄我也不要了。”
谁知,叶微雨闻言却斜了他一眼,“演得这般投入,可有去清影姐姐那处谋生的打算?”
“阿不你知道了?”他尴尬笑笑,而后带着歉意又踟蹰道,“原本白日里我想告诉你的,可你眉目含愁的模样当真好看,我便起了玩耍的心思…”
他突地抱住叶微雨的胳膊,跟她卖好,“阿不,我不是成心欺瞒你的,莫要生气了可好?”
叶微雨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又如何会真的与他置气,可还是与他警告道,“下不为例,若是日后故技重施,我定不会再理你。”
桓允忙不迭的点头,“嗯嗯,便是阿不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决不在你面前扯谎。”
叶微雨这才满意了。
桓允在宫里与桓晔演了那么大一出戏,前前后后是滴水未沾,待与叶微雨讲和,才在她的陪同下用了一顿好饭,而后又在园子里散步消食,下棋谈天,到了时辰才各自回房就寝。
一夜无话不提。
…
黄河水患虽止,可灾后重建等后续相关的一系列事务却未结束。
这日下学,齐殊元愁眉苦脸的回到府里。
在不辞院寻阿姐不见,想着她定然是还未归家,他便转身去远山苑。
桓允在叶府总算过了些轻省日子。
平日里叶微雨去上学,他要么在府中随处逛逛,要么就是外出四处走走,或是与逃学的卫褚和裴知行去城外跑马,再就是长姐、王叔府上窜窜,不用每日被桓晔耳提面命,也不必与那些个心眼儿比藕洞还多的朝臣来往,过足了世家公子应有的快意日子。
齐殊元探头探脑的找到桓允时,他正靠窗躺在榻上看书。
夏日里日头毒,昨日叶微雨无意提起他晒的黑了些,不如往时面白如玉。她本就是无心之言,桓允却听在耳里,暗自决定待秋来之前,他再不去太阳下暴晒。
“允哥哥。”齐殊元扒着门框,小小声地对屋里喊。
原本这院子里有蝉,可桓允听不得它们的叫声,让人尽数捉了去。是以,周遭格外安静,齐殊元一喊,他便听到了。
“进来吧。”桓允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齐殊元已过了七岁的生辰,加之他身量本就比同龄的孩童高,幼时费力才能翻过的门槛,眼下他一跃而过,进到内间。
桓允也未起身,而是随口问道:“小家伙找我有何事?”
齐殊元毫不客气,双手双脚爬上榻,抓了一把碟子里的炒果子,吃得嘎嘣脆,完了他才期期艾艾道:“允哥哥,阿元好些时日未见到姑丈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你阿姐不是告诉过你,姑丈外出办差事,要很长一段时日才会回来,怎的今日又问起了?”桓允疑心道,“可是在外听到甚传言不成?”
齐殊元小大人似的叹口气,继续抓碟子里的果子吃,“今日学馆里与我不对付的周巽扬告诉我,姑丈是做了错事被关进大牢了。”
“还说,而今京城有这么多流民也是姑丈的失职造成的。”
“允哥哥,当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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