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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之后的日子若说起来, 和在江府也无甚区别。江茗每日仍会寻了空出门,去寿谦票号过账。因着交子的推行, 她比之前要更忙碌些。江衡也去了延庆道, 待到过三个月, 江宛大婚才再回来,周围的事儿像是突然安定了下来。
昭南王府日盼夜盼的女主子进了门, 却压根不管府里的事情, 终日带着丫鬟往外跑, 这可把孙喻愁坏了。好几次与世子提两嘴,却都被他轻而易举的带转了话题。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世子妃带来的那个叫怜莺的丫鬟还算经事儿,很快的就将院子里的大小事务摸的门清,做事井井有条。
这日江茗从寿谦票号出来,未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叫她, 待到那人走的近了, 江茗才看出这是江劭。他身上酒气熏天,衣服也没了往日的平整,哪里还有少将军的模样,简直就是个没正形的纨绔子弟。
“阿、阿姐”, 江劭一开口, 还打了个酒嗝,说话结结巴巴,“阿姐你这是去哪儿啊?”
江茗皱了下眉头,看见江劭身后跟了三个年轻人,看那样子绝非良善之辈, 眼睛在江茗身上来回乱瞟。
江茗耐下性子,同江劭说道:“出来转转,这就回王府了。”
江劭点了点头,嘴里还絮絮叨叨:“世子殿下对阿姐可还好?上次回门我被调去办事,之后公务繁忙,又忙着送父亲,也未见阿姐。”
“很好。”江茗回道。
“母亲想阿姐想的不行,总是念叨,阿姐没事儿也要多回府里来看看。”江劭说着,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江茗声音渐渐的冷了下来:“你不好好当差,怎得喝了这么多酒?”
江劭摆了摆手:“阿姐,没进侍卫亲兵之前,真不知道当差里面还有这么些门道。”
“什么门道?”
提到这个,江劭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着急的说道:“阿姐,你就别问了,就是当差的门道,女人家哪里要懂这么多。”
两人说话说的久了,江劭身后的那三个年轻人走了上来,其中两个眼神烈的好似要把江茗的衣裳给扒了似的,直勾勾的,也不说话。另外一个拍着江劭的肩膀说道:“旁梓,这是你阿姐?嫁进昭南王府的那个?”
江劭点了下头。
那人也是一身酒气,眼睛通红,看上去喝的也不少。他一手勾住江劭的脖子,将他往旁边带了带,开着玩笑说道:“你姐这么好看,怎得之前不介绍我们认识?那就没有那疯世子什么事儿了。”
若是放在平常,这种玩笑话此人定是不敢说的,但偏生有人酒品就差,喝了久之后酒意上头,想做天王老子的话也能冒出来。他甚至还转头冲江茗笑着说道:“阿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江劭听了倒是急了,回头一把推在那人胸口,将他推了个趔趄:“说什么呢你?!”说完就挥着拳头上去揍人。
“我开玩笑呢!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逗!”那人喊着,一边挣扎。
江劭虽小,但打起人来架势却足,管你是不是玩笑话,敢说道我阿姐就是不对!
另外两个见了,连忙上来拉拽,江茗看的清楚,这两人拉的偏架,江劭在中间吃了不少苦头挨了不少乱拳,可他就是揪着那人不放,大有一副和人拼了的架势。
飞浮在旁小声说道:“小姐,咱们帮不帮啊?”她倒是能制服这几个人,但会功夫的事情就暴露了。
江茗往后退了一步,和这几人拉开距离:“不,就让他们打,江劭挨几下拳头也能清醒些。”
“那万一打废了呢?”
江茗冷笑一声,下巴点了点那扭打成一团的几个人:“就这样?不打也废了,早晚的事儿。”
街上的人看着这头有人打了起来,便都围了过来看热闹。江茗见差不多了,这才对飞浮说:“你去江府报个信儿,让他们过来接人。”
“那我走了,万一他们欺负小姐怎么办?”飞浮并不担心江劭,却怕江茗吃亏。
“不能。”江茗说道:“江劭不还在这儿吗?周围人也这么多。你快去快回。”
飞浮应下,连忙钻出人群朝着江府去了。
那头江劭已经被三个人按在地上,他原本武艺还算不错,但年纪仍小,使的多是些巧劲儿。如今喝了酒手脚发软,又是直来直去的粗暴市井打法,自然会吃亏。
其中有个人从里面抽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摇摇晃晃走到江茗面前:“世子妃,方才他说的都是些玩笑话,您大人有大量,就掀篇儿吧。”
江茗冷眼看着这人,语气平淡的说道:“掀篇儿?不巧,我恰是个小肚鸡肠的。”
那人原本也知道自己朋友说话有失体统,想着好好说两句,便罢了。至于江劭,反正已经拿捏在手里了,事后说道两句便是。谁曾想江茗竟然这般态度,不由得有点冒火:“我好生生与您赔不是,您这是不打算听了?有句话真是说的没错,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江茗知道他这底气何来,京中能进侍卫亲兵当了小头儿的,几乎都是京中贵门子弟。将孩子送到皇上眼前,这是天大的荣光,也是日后加官进爵的一条捷径。江劭如今这样,一大部分便是萧罗背后使的手脚,那这些人便更加有恃无恐。
世上就总是有这些人,把骚扰当成玩笑话,以为事后赔个不是,含混就能过去。你若不接受他的道歉,还要说你一句不知进退、不识大体、鸡肠狗肚。
对于这种人,江茗连看都不想看。
那人见她不言语,以为她是在思量,想着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还是从临安府方来的,吓两句糊弄糊弄就是。
他这便伸出拇指点了点后面,语带威胁的说道:“今日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我保证华京城里没人敢言语半分,否则世子妃这弟弟,怕是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日后还能不能在侍卫亲兵里待下去,更是难说。”
江茗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个男声传来:“好大的本事。嘴上喊着世子妃,怕是不知道这世子是谁?”
殷楚走到江茗身旁,拉过她的手,眼睛瞥了一眼这年轻人:“还是说,我许久未在街上打人,你们都忘了什么叫疼?”
“你怎么来了?”江茗转过身去,替殷楚理了下发丝,“走来的?”
“府里备好了饭,我等你许久也没见,担心你在路上出什么事儿,便沿路来看看。”殷楚答道。
他这么一说,江茗却是想起来了,自己之前也曾晚归,殷楚就坐在那里等自己一起用饭。自己当时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便答应下来日后若是回来的晚,定会同他说一声。今日这是路上耽搁了,未曾想他倒是寻了出来。
江茗不让飞浮出手,但没有不让殷楚动手的道理啊。
她往殷楚身边靠了靠,指着那几个人说道:“世子,这几个人口出妄言,想要轻薄妾身。旁梓听了去,这就与他们几个打了起来,还吃了亏。”她这话说的娇声娇气,全然没有半点方才冰冷的模样。
殷楚听了,眉头蹙起,又问江茗:“他可碰到你了?”
江茗摇头,神情悲戚:“全赖旁梓回护,可世子来的再晚些,妾身怕是无颜再见世子了。”
那人眼睛瞪得溜圆,什么时候自己说出这种话了?也就嘴上开开玩笑,难不成还真敢对世子妃动手吗?这小娘子一张巧嘴轻轻煽动两下,可就给自己安了好大的罪名。
可未等他解释,殷楚手里已然甩出一条鞭子,“啪”的一声抽在地上。
大抵是成亲后日子过得大好,昭南王府这位疯世子消停了一段时日,华京城的人都快忘了之前这世子的无赖行径,用俗话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如今见他当街挥着鞭子抽人,一个个吓得全都散了,却又忍不住探着脑袋想看些热闹。
那三个人被殷楚打的四处乱逃,因着是世子,他们不好动手。殷楚也不追,只揪着其中一个往死里打。江劭这时候也得以脱身,死命抱着另外一个人,嘴里还一边喊着:“姐夫,就是他刚才说那腌臜话!抽他!”
一时间,酒楼前面鸡飞狗跳。
未过多时,江府来了人,见到这场面一时也不知道该上还是该看着,又连忙叫人去请了皇城司的人来。
皇城司到了,公事一看是殷楚,叹了口气。原本这些日子这疯世子好不容易没了声息,还以为他成亲之后改邪归正了呢,未曾想到今日竟然旧病又犯了。
他们也不敢拿殷楚,只好按下江劭等人,公事巴巴的来问殷楚发生了何事。
殷楚倒也不含糊,说道:“看他们不顺眼,就打了。”他是有心回护江茗,不想他人传出去江茗被人言语轻薄,也是在维护镇国大将军府的面子,便不欲声张。
公事听了无奈,想着要么就遮掩遮掩算了。可殷楚在旁又甩了下鞭子,鞭声清脆,虽是甩在路上,却也够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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